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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舞跳得好?大概是能把刻意变化的节拍与随意演奏的曲调变成一支成型的舞曲,并且能带动周围所有人的激情。
至少在今晚以前,玛蒂尔达完全无法想象身着礼服的绅士贵妇们与穿着洗得发白衬衫的男男女女手挽手,在充满乡村纯朴热情气息的鼓点与歌声中跳着大笑的场景。如果在巴黎发生这种事情,她的报纸第二天就能有图有文字的告诉全巴黎的主妇们,某些上流人士‘疯了’。
而现在,f层甲板的大厅里,平日拿着折扇露出高傲笑容的侯爵、伯爵或者名流夫人们,提起自己繁琐华贵的长裙,挽着喜欢戴单片眼镜的各位先生,拉着素不相识的年轻小伙,鞋跟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伴着年轻爱尔兰姑娘的船员们比赛,像十八岁少女那样跳起了踢踏舞。
褪下伪装与面具,他们不再矜持压抑,畅快响亮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一个人‘疯’,就是疯。所有人一起,是娱乐,是快乐。
“我真的很开心!”
躲在人群之外,踩在卡尔脚上,玛蒂尔达眼中蕴着浓浓的笑意,她的心似乎已经化成一汪暖暖的泉水。
卡尔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玛蒂尔达墨蓝眼睛里晕开的涟漪,“你口中的开心,正是这一切存在的意义。”
玛蒂尔达抿着嘴唇抱紧卡尔,把头埋在黑发男人的怀里,闭着眼睛深深呼吸,压抑自己发出笑声的冲动。她知道,她脸上的笑容活似逮住兔子的黄鼠狼。
过了一会儿再抬头,玛蒂尔达还是卡尔面前那位温柔优雅的法兰西女人。她用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轻声提议:“多么难得的画面!我们把照片照下来,挨个给他们寄去。。。。。。你猜他们会有什么表情?”
也许会成为这些人无数次偷偷躲在被窝里抿嘴笑的罪魁祸首?反正她会把今晚的照片裱在玻璃相框里,挂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
因为这个主意,她欢快地笑起来。“有趣极了。”
她说。
通过这种方式,她要所有人都铭记今晚,更重要的是,她要所有人都记得卡尔,还有与卡尔共舞的她。
随即,她对面露思索之色的卡尔狡黠地眨眼,“别拒绝,我知道你能搞到这里所有人的名单和通讯地址。”
她轻笑着在卡尔的耳垂上落下一个吻,“我以自己报社的名誉发誓。”
如果她的报社在被各种花边缠绕的某些人眼中还有名誉的话。
想到这,她的思维发散:是时候发布一则有关美国钢铁大亨继承人卡尔·霍克利的感情花边了。明天之内,她要让全巴黎的女人都知道,一周内,做到全法兰西女人知情,一月内,她要让欧陆凡是识字的女人统统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的。
当然,还要把卡尔·霍克利的前未婚妻赶得远远的。她搂着卡尔,心里快速盘算着。
被玛蒂尔达的吻惊醒,从思索中回神,卡尔似乎看见玛蒂尔达眼底某些与他那位老父亲极其相似的东西飞速隐藏下去。他疑惑地眨眼,发现眼前的女人依旧温柔优雅。
“在想什么?”
玛蒂尔达柔和地笑问。
眼见为实,卡尔相信自己的眼睛,并不认为刚才一闪而逝的画面是错觉。不过,他说过,他喜欢聪明的女人。决定转移话题不再深究,他示意玛蒂尔达看着这群浑身焕发活力仿佛回到年少轻狂时期的上流社会人士,说:“羊群效应。”
卡尔低沉地笑起来:“今晚,我们做了头羊。我刚才在想,我以后该怎么牧羊。”
从来没有一次聚会单纯谈天说地,玛蒂尔达很习惯话题的切换,瞬间她就明白了黑发男人的意思。人都有从众心理,尤其在信息不对等或预期不确定时,他们会跟随大众以规避风险。这个男人在考虑如何把羊赶到他期望的方向。
她从卡尔脚上下来,拉着他继续朝远离人群的方向走,“除了牧羊人、牧羊犬,能赶动羊群的还有食肉动物。”
她期待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如果有时间,带我去打猎?”
就算卡尔曾说他喜欢亲手捕猎,“让我比较一下,我们两人谁训练出的猎犬更加凶猛。”
“实现梦想途中的人总是比心愿得偿者更有活力。”
玛蒂尔达露出好看的笑容,“猎比杀更有意义。”
“所以我是指挥猎犬的猎人。”
玛蒂尔达与萝丝不同,她主动肩负自己家族的责任,而且有做出一番事业的想法。身边的女人极富野心与攻击力。卡尔在心里将劝阻玛蒂尔达把报社这个她最喜欢的产业之一开到美国的想法划掉,笑着对她解释他们两人思路的细微差别,并对她的事业心表示鼓励:“我的秘书小姐,大型围猎如果太少,过多猎犬反而得不偿失。另一方面,鲜嫩的青草对羊有致命的吸引力,得来点大西洋的风,把青草的气息传递给它们。而且我们要一只头羊,还要保护好茁壮成长的小羊羔,让它们变得肥肥的。”
“到时候,剪羊毛、挤羊奶、卖羊肉?”
玛蒂尔达抬手抚过卡尔的鬓角,眼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像,她真诚地说:“你是个温柔的人。”
不像她,除了羊,草和猎狗都列在食谱上。这位法兰西贵族小姐敛眉,表情依旧温柔,她大有深意地轻声自语:“这样很好。”
她喜欢。
把女人的手握在掌心,黑发男人没有对此发出评价。人性复杂,对一个人温柔,也许是对其他人的残忍。这个女人如果喜欢他的温柔,他可以在她面前一辈子温柔下去。
这时他们走到大厅门口,他转过头问她:“想要小羊排还是羊腿?”
停下脚步,玛蒂尔达看着用‘今晚吃什么’的口气询问自己的男人,皱起眉头。有时说话运用比喻的后果就是,对话双方到最后根本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还在讨论同一个话题。
视线落在玛蒂尔达纤细的腰上,卡尔明智地没有说‘再加一个苹果派’。听说食物是所有女人的天敌。他恍然,爱美的女人应该是讨厌在消耗数千焦耳能量后进食的。时刻表里的下一项安排似乎多余了?
“嘿!你们真棒!”
正当卡尔思考,一个粗大宽阔的手掌拍在他肩上,为了表示自己肯定的态度,手掌的主人很是用力,玛蒂尔达清晰地感到了从男人胳膊传导来的震动。
玛蒂尔达礼貌地感谢他的热情:“谢谢夸奖。”
这是个粗壮的男人,左脸上有条明显的刀疤,气质上像是退役军人。他咧开嘴,露出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指着人群里望着这边的兴奋得涨红了脸的十余岁小女孩,高兴地笑:“这是我女儿,怎样,她好看吗?”
“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在卡尔眼中,所有脸上充满朝气的人都不丑。小女孩紧张而兴奋地站在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这边,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忐忑。
这位父亲挠了挠后脑勺,“下面该怎么说来着?哦,对,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舞会,您能否做她的第一位舞伴?”
说完,他有些不确定地嘟囔:“大概是这个流程?嗯,大概吧!”
虽然流程确实有问题,不过卡尔认为他已经懂了。不管这位父亲是否考虑得有卡尔想的那么深远,如果卡尔成为小女孩的舞伴,便代表着小女孩从此长大,踏入了社交界。得到一位体面而有身份的人引领,小女孩将受益良多。
对半天前的卡尔来说,这是举手之劳,可此刻他身边站着玛蒂尔达。
避开小女孩光芒逐渐黯淡的双眼,卡尔看着玛蒂尔达,嘴唇动了动,苦笑:“抱歉。是我的错。”
“嗯?”
玛蒂尔达彻底迷惑了。在那位父亲再次发问前,她问:“你又想了些什么奇怪的事?”
卡尔掏出怀表,看着指针:“在我的安排中,在四十五分钟后,我会。。。。。。”
他又露出一个苦笑,“我想对你承诺,你是我此生唯一的舞伴。”
玛蒂尔达定定地看着卡尔的眼睛,“听好,我不要这句话。”
说完,她狠狠吻一下卡尔,捏住他发热的耳尖,笑骂:“让你的时刻表见鬼去吧!”
一分钟后,玛蒂尔达很想让一分钟前的自己见鬼去。她确信看见了与卡尔共舞的小女孩眼中的爱心!她怎么没发现这个表情总是冷冰冰的男人有什么吸引力?
“我女儿真漂亮!她是最好的。”
站在玛蒂尔达身旁的男子笑得脸上的刀疤都活了,他使劲鼓掌,手肘捅了捅玛蒂尔达:“另外,你男人也不赖。我答应过我女儿,给她找个最英俊的舞伴。”
如果卡尔听到,也许会捂着额头感叹自己会错了意,想多了。
“他是个好男人。”
栗发女人弯着眼睛笑起来,她注视着卡尔,忽然理解了喜欢展示自己藏品的收藏家们的心理---告诉所有人:我的东西好吧?然而你们没有。羡不羡慕?
耐心地教导这个告诉自己她今年十三岁的女孩如何优雅地舞蹈,又细心地给她讲解如何参加舞会,再把她介绍给古根海姆、史密斯船长等等在场的上流社会人士,又把小女孩的手放在一个十五六岁的英国男孩掌心,自认圆满完成任务,卡尔微笑着与她告别,回到玛蒂尔达身边。
他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出大厅,“快点,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