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洛夫乔伊拿着纽约最新传来的电报在船上可能的地方找了一圈,终于在二等舱餐厅角落里找到同雇员乔治·霍夫曼一家以及一对父女坐在一起‘晚餐’的雇主。准确来说,霍夫曼一家与小女孩坐在铺开大桌布的长桌前享受食物,他的主人与那位脸上有个刀疤的父亲在喝啤酒。
难以想象他高傲的主人同平民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洛夫乔伊搓了搓胳膊,鼓起勇气朝他那看起来心情不好的雇主走去。
“先生,纽约传来的电报。”
洛夫乔伊在卡尔身后站定,恭恭敬敬地小声说。
没有回头,单单伸出一只手接过仆人递上的电报,卡尔把折叠好的纸张展开,第一张纸上面写着:‘七位买家已全款转账,卖价两千三百万,周一上午开市交割。’第二张纸上是七个买家的简单身份信息。
“啧,比预期多了几百万。”
卡尔有些怀疑是昨晚舞会的功劳,编辑们出色的语言运用能力使泰坦尼克号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令很多人对白星公司的预期相应增高。不过,也可能是他的雇员遇见了钱多脑子笨的人了。谁知道呢?
不能小瞧某些人对数字或者钞票气味的敏感。囫囵着吞下嘴里的烤肠,霍夫曼抓起餐巾擦了手和嘴,来不及喝口苹果汁,在妻子琳达责备的目光中撑住桌沿伸长脖子盯着卡尔手上的电报,眼中放出金色的光芒:“什么几百万?”
把电报折好放在霍夫曼面前,卡尔没有回答助理明显不过脑子的问题,他沉吟道:“我在考虑是否补写一张授权委托书。”
他不想费心去钻数十年前的漏洞,也不想等周一来到后对方在交割当场毁约,“我该完善所有程序,堵死对方反悔的路。”
身处船上的餐厅,霍夫曼在短暂激动后冷静下来,意识到某些事情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讨论。他悻悻地坐回座位,没有立刻打开电报,反而将纸张放在衣兜里,收起眼中金色的光芒,咂吧着嘴:“我不问你写给谁,只问一句,写了有什么用?你在船上!”
自己在船上,写了也不可能及时交给对方,卡尔却不在乎:“我亲笔书写、签名盖上印章,再把落款的时间写对,把它贴身收藏。”
他想起泰坦尼克号不可能减速的情况,脸色逐渐冰冷起来,“说不定这张纸明天就能起用。”
“随你。”
不太理解雇主的话,又察觉雇主心情不佳,霍夫曼干脆耸了耸肩,放弃自己的好奇,转移话题:“听说你跟船东伊斯梅先生吵了一架?”
千万的利润没能缓解恶劣的心情,听到霍夫曼提起伊斯梅,卡尔感觉自己的心情更糟了些。没有表现出来,他淡淡地回答:“没有的事。仅仅就泰坦尼克号、冰山、减速这三个关键词为中心发生过争论。”
霍夫曼夸张地摇动带着块牛排的叉子,汁水飞溅,伴随着他妻子恼怒的斥责“乔治,你的礼仪呢?孩子们还在!”
,他双手舞了个大圈,笑道:“啊哈,你没能说服他!”
“事实上,我放弃了。他们都知道冰山预警,可都不在意,”卡尔冷漠地看着餐厅里言笑晏晏对危机毫无所觉的人们,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不想多管闲事。”
在像战争这样危险的事情中,由仁慈而产生的错误思想是最为有害的---克劳塞维茨的话卡尔能倒背如流。若他在他原来的世界,他不会如此烦恼:他到底冷静,见事不可为,他便会改变策略,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减小损失。到了数十年前的这里,他反而变得多愁善感,就像受了刺激。
在他原来的世界,直接死在他手下或是因为他的命令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人还少?他出于某种责任感去试图扭转某些事实,并不代表他必须去承担。
卡尔身边的刀疤脸男人放下啤酒杯,粗糙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卡尔的肩,哈哈笑道:“霍克利先生,这才对,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太好心了!”
不知原本属于三等舱的父女两人为何会与霍夫曼一家成为朋友,卡尔来时恰巧遇见两家人在一起吃饭,他与这位叫保罗的父亲聊了几句喝了几杯酒,基本从陌生人变成认识的人,因此对方才会表现得如此熟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了事该怎么办?”
卡尔按住自己疼痛的额角,声音有些沙哑:“想到这个,我根本笑不出来。”
他从小受到的教导,不容许自己用‘现在’的犯罪制止‘未来’的罪恶---如果他做了,且成功了,那么‘未来’的罪恶不会发生,他现在的暴力即罪恶;荒谬的是,如果他没做,等‘未来’的罪恶成为事实,他的现在的不为就在犯罪。他错在哪儿?他错在‘知道’。
可惜,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想不出别的办法。
保罗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所以我说你太好心了。你从没担心过自己,你一直在为别人担心。何必?百分之九十的人只看得到现在,现在风平浪静,你的担心成了多余。”
“泰坦尼克号有数百船员,在无法改变航速更无法劫持船只的现在,我认为你该吃好睡好,然后。。。。。。”
保罗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我们走着瞧!”
他的女儿帮他补全对话。
“对!”
保罗大力拍了下桌子,“我们走着瞧!”
原本充斥着低低交谈声的餐厅刹那间静下来,所有人停下自己的动扭过头,目光落在把桌面上餐具拍得跳起来的保罗身上。有个别胆小的,在看见保罗左脸的刀疤后,手上的餐具直接掉了下去。
身为餐厅第二关注中心,被九成以上的人误认为‘我们走着瞧’主角的卡尔,心情奇异地好了些,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轻轻笑起来:“有意思的说法。”
“保罗,你有表演天赋。”
噢,原来不是大事啊!
黑发男人话音落下,快要凝固的餐厅气氛再次变得轻快,所有人转过头,继续自己之前的动。
“什么意思?”
脸上的刀疤随着膀大腰圆的主人表情变化,做出各种狰狞造型,“他们在干什么?”
卡尔:“他们确认了安全,因此继续进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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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粒安眠药。”
离开二等舱的餐厅,带着仆人向自己套房行进时,黑发男人突然对跟在身后的洛夫乔伊吩咐道:“听着,是最好的安眠药!”
真的有安眠药这种东西?不知为何,忠心的男仆脑海里忽然蹦出前几晚自家主人熬夜的场景,似乎一个药片不够啊!不管泰坦尼克号上有没有安眠药,秉承雇主‘一分钱一分货’的精神,他向卡尔保证:“先生,我去找随船医生拿一瓶,最贵的那种。”
猛然停下脚步,反手挡住洛夫乔伊差点撞上自己的身体,卡尔盯着他的男仆半晌,末了,只能感慨道:“我想我能理解某句伤春悲秋的话了!”
人与人最远的距离是:你就在我面前,而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先生,我给了您启迪?”
为了配合莫名其妙的雇主,洛夫乔伊故荣幸。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卡尔继续快步前进,他无法拯救这场谈话。
这个时代不知掺了什么的小药片儿,总能令卡尔联想到四种药,四种不得他好感的药。其中三个是:磺胺、吗啡、硫喷妥钠。因为使用它们的原因或使用带来的后果太凄惨,至今他都不想主动尝试这些曾经的‘常备药’。恰恰现在,他需要一片安眠药---不管里面是吗啡、东莨菪碱还是别的东西---他必须放松下来。
身为一个没学过相关学科更没有经验的人,不像他的那些灰房子里的朋友,能掐着点说出药效消退时间,卡尔只会参照说明书。在没有说明书、没有操手册的情况下。。。。。。
希望自己醒来的时候不在水里---这便是卡尔把药片和着水吞下去时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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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躺在柔软的床上试图陷入睡眠,同一时刻,与卡尔有关的其他人在干什么?
与雇主道别,霍夫曼回到房间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两张折好的纸,把内容一口气从头读到尾。吹了个口哨,他总是眯起的眼睛瞪大,潇洒地把纸团成团丢出窗口,双拳攥紧,压抑着音量欢呼:“好样的!”
在自己房间享受完女仆的按摩,玛蒂尔达穿着睡衣懒洋洋地斜靠在靠枕上,一边翻阅夏娃小姐修复好的旧书,一边口述她的小报明天的花边之一:‘富家女与穷小子的爱情’,心里打定主意再晚些就去‘叨扰’卡尔。
至于远在宾州的老霍克利先生,他扯下领间的餐巾擦了擦嘴,把它随手放在桌上:“两边有时差,船上的舞会还有一会儿开始,”他的目光落在老管家身上,“卡尔晚上肯定参加舞会,旁边是伯特兰小姐。要不是之前的萝丝,我才不会轻易同意他们。。。。。。”
嘴上绝不松口的老父亲眼神陡然凌厉,他轻声道:“但愿那女人识趣。”
最后,轮到卡尔的前未婚妻萝丝,她下午当着她母亲的面数落加拿大的麦吉尔先生,差点把两人气疯。现在,她正为杰克与布克特夫人争吵:船员们把杰克关了起来,怀疑他与前两天夜里的事件有关,证人恰好包含一等舱的布克特夫人。
一切顺利,一切如常。
泰坦尼克号的四根烟囱照常喷吐烟雾,二十九个锅炉全部运转,她沿着航线航行在北太平洋,逐渐接近格陵兰岛,她的目的地是美国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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