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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走不了路?为啥你们妖怪要走路?”
费夷吾变身问号。
黑金用胸鳍抱紧双腿,委委屈屈说:“这附近有阵法,刚好克我。”
误入老王家鱼缸那段时间,黑金尝试了各种方法逃脱牢笼寻找自由,收效甚微。它也想方设法提示老王夫妇,但是没有灵力的人接收到的信号是另一种样子——就像费夷吾手机拍下来的那样。
它只能在那个花园一般的小区里活动,最远只能到咖啡馆。
“所以老王家的事情真的是你弄的哦?”
黑金挠鱼头。
费夷吾问:“我带你出去?”
“好啊好啊,先生出手的话,肯定没问题!”
黑金对费夷吾两次不同凡响的出手信任颇深,一个打挺跳上她的手臂。“走咯!”
说走就走?费夷吾有些心虚地看向流光。
“你小区再往后是杨江,把小黑带去那儿看看吧。”
流光说,“我就不去了。”
距离不远,说走就走。
费夷吾听房东钱阿姨提过自己小区当年主打江景房,不过她的房子楼层低,朝南。在楼道里只能看到后面的马路和马路对面的建筑工地。这两天兵荒马乱,也没余暇关注这事儿。
沿着流光指的路拐了三道弯,费夷吾果然看到了宽广江面,她回头看了看,毫不费力找到了自己住的那栋楼。
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
还真是……江景房啊。
海城的标志之一便是杨江,与柳江椿江一同构成三江流域,哺育了三江地区数千万人口。
风水一词中,风指元气,是万事万物构成的本源,反过来也能影响万事万物;水,则是元气及其衍生物的流动、变化。
师父说风水学是一门严谨的自然科学,有很多流派,每个流派都有不同的研究和发展方向,而他们这一派则着重元气。以观察元气为主,通过观察其凝聚或流动的态势,来确定吉地和凶地。
费夷吾来海城头几天照着师父的口诀大概框定了本地的元气走向,依据的正是杨江流向。
地图上看到的元气在几处弯道形成盘旋态势,通常来说,元气盘踞之地被称“气眼”,会给附近带来很好的运势。
费夷吾留意过三四个弯道盘旋较为强烈的地区,只是没想到其中之一离住处近在咫尺——这么看来,附近那些高端住宅区的选址也曾在风水上花了心思。
但……
师父再三强调过,吉凶相伴,祸福相依。越是元气旺盛的区域,越是会因为这不同凡常的运势带来灾祸。原则上,他让费夷吾只观察定点,不参与变更吉凶。
实际上,光是让费夷吾记住和理解口诀已经让师父绞尽脑汁,变更吉凶的操太繁琐,也容易因泄露和逆反天机招来反噬。费夷吾自知照自己的资质,恐怕修炼一百年也不可能上手,干脆主动拒绝了。
费夷吾站在水泥墩儿上眺望江面,不自觉发了呆。黑金等得着急,连声喊:“先生先生!”
尖尖细细的声音被龙吟虎啸的江风彻底淹没,黑金见她没反应,干脆在她手背上跳起踢踏舞,“十五十五!”
费夷吾低头一看,手背被踩红一片。她敲敲脑门让自己回神关注眼前要事,一手护着小金鱼,一手往拦了护栏的江边去。
明明离道观半天路程的地方也有大江流,但不知为何,已经习惯甚至喜欢看大江奔腾的费夷吾站在平静的杨江岸边,却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水下。
这方圆三公里真是她推算出的大吉之地吗?
她一面疑惑着,一面看着黑金兴冲冲地跳进杨江。
江流对于小金鱼鸭蛋大小的躯体来说过于宏大,落到江面,黑金变一个黑金相交的点,慢慢消失在费夷吾的视界。
看不到黑金那扎眼的金色,费夷吾松了口气——它应该已经恢复自由去寻山登山了吧。
虽然稀里糊涂,但这可是自己解决的第一个案子。
费夷吾摸摸口袋。掏出两张红色纸钞。
吃了一顿饭,交了话费,买了流光那双鞋子,她还有两百块。省吃俭用的话,说不定能撑到接手下个案子呢。再怎么着也比前天好多了。
前天只有七毛!
费夷吾安慰自己的功夫欠佳,越想越沮丧,她垂头丧气地沿着尚未清理的建筑工地穿回住宅区,想着去附近吃点什么犒劳五脏庙时,手机嗡嗡震动。
还没看屏幕,费夷吾就直觉认定来电的是流光。
点下通话,对面简短地留下一句“小黑回来了”便在“哇哇”哭声里匆忙挂了电话。
离小灶不远,费夷吾还是拔足狂奔,迅速赶到了咖啡馆。
门上的“opening”已经翻了个面。透明玻璃后挂了帘子,费夷吾正纳闷,伴着“叮”一声清脆铃响,流光开了门。
哭声震天动地。
小金鱼漂在水池一角,圆鼓鼓的眼睛闭着,却不停喷出水流。
超过下水速度的水流正从黑金看似不起眼的小身板里汹涌喷出。
“惨了惨了。”
口头上说着惨了惨了,流光的唇角却微微上扬,费夷吾难以置信地多看了几眼,指着她胸口说:“你明明在笑!”
流光偏过头看她,笑容更加灿烂:“没认出来吗?”
费夷吾反问:“认出来什么?”
流光没回答,从书架里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抽出本书,翻到某页,递给费夷吾。
[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简体版本的《山海经》,附有插图。
费夷吾在山里也看过《山海经》,是师父书库里古老的线装版本。既是异体古文,又是竖排手抄,更没有标点符号。所以她只大略翻过一遍。
如果师父给她这样一本书,她保准天天看、夜夜看、每分每秒都看。
纸张不软不硬,带着些许反光,每一页插画栩栩如生,说是带着流动的生气也不夸张。
费夷吾看了看书上的蠃鱼,又看了看水池里大哭不止的黑金——强说有区别的话,插图上的蠃鱼有一双色彩艳丽的翅膀,比黑金那双火柴棍似的细腿好看太多了。但除了这点,主要特征都很相似。
“小黑、黑黑、黑金金、小金金?”
费夷吾不停地唤着黑金的名字,希望能在水漫金山前让它止住哭泣。
黑金直到哭累了,才像是听到费夷吾叫它,费力地睁开大了三圈的眼睛,鱼唇一开一合喊了声:“十五。”
而后张开胸鳍让她抱。
费夷吾伸手过去。
慢着!
费夷吾骤地停下动。
黑金的胸鳍后眨眼长出一双像插图那样的翅膀。甚至比插图里还要好看,明快的鲜艳色彩有与黑金腹部的金黄相争辉的目的似的,随着黑金的动焕发出霓虹灯般的闪烁异彩。
费夷吾情不自禁地换了个方向,绕开黑金的胸鳍,去摸那双长在金鱼脊背上的翅膀。
“好漂亮。”
黑金用翅膀回以重击。
“臭十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关心人家的美色!”
费夷吾讪讪地摸鼻子,一股淡淡的鱼腥扑鼻而来。翅膀好看是好看,怎么还带着之前没有的鱼腥呢。
“你才臭呢。”
把长腿又长翅膀的小金鱼圈手心里,费夷吾下意识转过去问流光,“怎么办?”
流光摊手:“你是风水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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