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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站在光秃秃的积满灰尘的窗台上，手里扯着的半截蓝色赫子化为一阵无力的血雾。
风从他背后刮进来，把那件我给他挑选搭配的长风衣的衣角吹起又抛下。我下意识地低下头闭上眼睛，好像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他就认不出来似的。
他紧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还有这片我一手制造的修罗场。我慢慢退到墙角，六条赫子在身后绷得笔直，锋锐尖端正对着前方一言不发的金。
屋子里只剩下猎物气若游丝的哀鸣。
“你要杀了我吗？”
我仰着头问。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面对着他，心底却依然隐隐抱着不可言说的期望。丝毫不觉得有反抗他或者成功逃脱的可能性，之所以维持着战斗的状态，只是想让他看清楚罢了。
他下意识地把眼神挪开，扫了一眼躺在血泊之中血肉模糊的青年。那人伸出仅存的一只手挣动着，拼尽全力想抓住他的裤脚，喉咙里微弱地嗬嗬响。金不带犹豫地利落拿出手机，拨打了之前存下的官员电话。
“之前提到过的幻兽……幸存者。是的，快点叫医生过来，地点是……”
我背着手缩在墙角老老实实地看着他打电话。现在伺机逃跑的话，他绝对会压抑不住怒气把我腿打断吧。
“……那个？”
他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随即流畅地说了下去，“已经杀掉了。尸体为报酬带走了。”
不等那边应答，他以可以把按键捏碎的力度啪地挂掉了电话，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我身上来。
我麻木地看着他。或许是死过一次的原因，现在好像觉得没那么可怕了……至少金不会像有马贵将那么变态？
他伸出手来。我垂死挣扎把赫子挡在身前，他的脸更黑了：“弗里嘉！”
我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你要杀了我吗？”
他的表情狂躁到爆炸，好像有两个黑白小人儿持着刀剑在脑子里吵吵嚷嚷地打架，一时分不出胜负来：“够了！！这是我的事情！”
我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嘲讽表情，嘴上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留着以后处理？我又会杀人的哦。别说朋友之类可笑的话了，金，我天生就是这样的——”
他额头暴出几个跳动的十字，身影嗖地拉近。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得后颈狠狠一痛，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金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故意刺激之下到现在才爆发也挺难得的——不过，只是想打晕我而已吗？
我默默松了一口气。
一直高高吊起的心脏缓缓归位，我安静地放任黑暗把自己淹没，然后乖顺地倒在金怀里。
——赌赢了。
在我的设想里，金会把失去意识的我带回酒店，等我醒了再一脸激动愤怒地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我就一副都是这残酷的现实逼良为娼的无奈模样告诉他我的种族，委屈巴拉地说我也不想的……
再然后金就会在受攻击者和本能所迫的朋友之间反复纠结权衡——当然，他最后一定会选择原谅我啦，他绝对无法对承认负有义务的朋友下手，只是把我打晕就表明了态度不是吗？
最后我再流几滴眼泪撒个小娇，他勉为其难地表示喰种的话这也没办法，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happyending！
——我太天真了。
第四次又被金一个手刀打晕过去的我绝望地想。
每次意识回归，眼皮微微颤动，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先一步感觉到后颈传来熟悉的疼痛感。连句妈卖批都来不及说，头一歪又陷入了刚刚挣脱的黑暗之中。
气到掀桌！是死是活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啊啊！知道你是害羞的类型但特么这种程度已经不能叫害羞了吧你是打算把我弄晕了塞在咸菜罐子里腌一辈子么——
怨气冲天地从无意识状态挣扎出来，刚刚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就急急忙忙一跃而起，生怕再被他强行塞回去：“金！”
“你醒啦。”
我保持警戒环视四周，没有发现金的影子，这才放松了一点。
身处之地既不是废弃大楼也不是宾馆，而是一间宽敞明亮的陌生卧室。我坐在床沿上紧捏着被子，身边是一对只有眸色不同的双胞姐妹，正坐在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你们是？”
我按按发胀的太阳穴，尽量保持态度温和，“金呢？”
“伊妲。”
“我是艾莲娜！”
“金把你扛回来以后就又不见了哦。”
“你是他的朋友吗？金还从没带人来过岛上呢！”
我愕然抓住某个关键词，几乎怀疑是自己听岔了：“岛上，什么岛？！这里不是迪迪罗市？”
“不是哦。”
“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们正在岛上制一个念能力者的游戏~超好玩的！一起来一起来吧！”
“不好意思，恐怕我没有那个天分。”
在心里把金拿小刀戳了几百个洞，我苦笑着对她们表示歉意，“伊妲和艾莲娜，我想我该走了……请问港口在哪里？我的同伴还在等着我呢。”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显出一些为难的神色来，都没有开口说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出什么问题了吗？”
“真的很抱歉……”
“但是金说你不可以离开岛上哦！”
我抿抿嘴唇，无力地坐回床上：“这样吗，我知道了。”
两人中更加活泼外向的艾莲娜好奇地问：“啊咧，你不生气吗？”
“生气？”
我喃喃道，“其实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吧。而且很快他就会知道，单纯的羁押是什么用都没有的……等等，”我猛然抬头看向二人，“你们都是念能力者？”
“是的。”
“没错哦！”
“那岛上的其他人呢？普通人恐怕不多吧。”
“猜对啦！目前只有全都是念能力者的制团队在岛上哦，扮演npc的普通人后半年才会过来呢~”
全都是强大念能力者的囚笼么。我不由自主地咬住食指关节：“这样不行……这样不行！金什么时候回来？！！”
他完全想错了！这样下去不是我发狂杀死他们，就是被他们自卫杀死……金所以为的在外力下会被强制压抑的本性，只会在饥饿的刺激下疯狂反弹爆发，把我变成真正被食欲支配的野兽。
“金？不知道呢。”
“他怎么可能有定期啦！”
我沉默地把脸埋在掌心里，良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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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安半个月没联系你了？”
库洛洛专注地翻阅着封皮印有鲜红手印的盗贼极意，抽空抬头给飞坦留出一个眼神的空隙：“所以呢？”
“那个白痴。”
黑发少年烦躁地把脸压得低低的，隐藏在竖起的立领里，“之前好像遇到了幻兽猎人。”
“玛琪。”
“我也联络不上她。不过……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生命危险吗？”
玛琪停下手中的动，一脸笃定的自信：“绝对没有。”
“那就好。飞坦你也可以放心了，这两天玩具消耗太快，窝金都开始抱怨了。”
“嘁。”
单单靠没来由的直觉，真的可以吗……要不，还是去看看？飞坦缓缓摩挲着背后长剑缠满布条的手柄，金色瞳孔像是在低温下布满了狰狞的霜花：“反正适应期已经过去了，去哪里完全是我的/自/由呀。”
“那是自然。”
库洛洛慢悠悠合上右手的书，收回念能力让它消失不见，“不过你要去做什么呢？蜘蛛如果突然失去了两条腿，我身为团长会很苦恼的。还是说，飞坦，”他展露出一个清凉饮料那样不含杂质的笑容，“你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
“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加上你就不一定了。莉安本来就不是容易死掉的类型……”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不幸概率，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八号换人，而再搭进去一位团员则是毫无意义的不理智行为。
说到底，谁都可以被替代，包括库洛洛·鲁西鲁自己。
“附赠一个消息。北边的卡伽市正在举行国际动漫游戏博览会，规模很大，听说吸引了不少游客。”
他摊摊手，似乎有点替举办方惋惜的样子，“不过那里的治安一向不太好。”
飞坦没有接话，一副日常“全世界都欠我钱”的恶劣表情走开了，眉头习惯性地皱的死紧，脚步却难以自制地加快了一点。
玩得愉快。
库洛洛充满兴味地挑挑嘴角，又低下头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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