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欢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追看书zhuikanshu.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燕城的严冬,总是在漫天沙尘与冰霜雨雪中随机切换,天空则是一成不变的灰蒙,压抑的颜色有些像是骆闻舟桌上烟灰缸里的灰烬,至于什么破晓初升的晨光那都是无稽之谈,总之是阴沉得一言难尽。
郞乔同志刚刚从档案室回来,手里抱着一大沓卷宗,见到支楞八叉翘着二郎腿的骆闻舟,首先皱着眉头对扑面而来的烟气表达了不满:“头儿你怎么一来就抽烟啊?也不把窗户开着。”
骆闻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将窗户推开了一点,刺骨的寒风立刻透了进来,不仅吹散了这萦绕的烟雾,也顺带着将屋里难得的一点儿暖意冲得一干二净,神神在在的骆闻舟冻得一哆嗦,连忙回过神来阻止她:“我这就把烟掐了,你把窗户关了成吗?”
见自己劝谏成功,本就是故架势的郞乔从善如流地将窗户闭上,随后坐在座位上整理着档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了一眼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只大眼睛一瞪:“你怎么来这么早?”
她的语气很像是在寸草不生的沙漠里发现了一头野生大熊猫,不过这也难怪,此时才刚七点出头,警局里大小猫三两只,连外出走访调查的刑警都还没出门,骆闻舟这不到正点不出现的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骆闻舟将空当接龙的页面一关,不动声色地将腿搭在桌子上,眼睛觑着郎乔:“怎么?我就不能早来一点了?”
“不是不是。”
郎乔连忙否认,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按照骆闻舟的性子,这货早上晚来个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也丝毫激不起他的罪恶感,更何况最近案子少,局子里这帮习惯忙得脚不沾地的人都快闲出病来了,只有骆闻舟沉溺于温柔乡而自得其乐。
“嘿,你这小孩儿管这么多干嘛?”
骆闻舟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做你自己的事儿去。”
郎乔的手指划过纸页带动一点细微动静,却没有如骆闻舟所说的那样专注于案卷,而是殷勤地看着他:“父皇,那儿臣的早膳呢?”
“看把你们惯的。”
骆闻舟心气不善地一甩手,指了指地板下面,“自个儿去楼下食堂吃去。”
“……算了吧。”
想到市局食堂那泛着油光的地板,气味成谜的空气,咬到手指都见不到馅儿的包子以及硬得跟风干半个月的法棍有的一拼的油条,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除非万不得已郎乔绝对不会迈进那里一步,她哀嚎道,“儿臣真是万分想念父皇的煎饼果子。”
“呵。”
高高在上的父皇冷着脸,将自己唯剩的那点良心也丢到了爪哇国里,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长公主的小心思,“我看你是想念那家六星酒店的豪华早餐了吧?”
“嗯……”郎乔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谄媚似的笑着,“费总什么时候来啊?”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警局里但凡经历过费渡在的日子,都一定会对那夜半三更也能准时送到的豪华夜宵,“鸳鸯蝴蝶派”的特制早餐,以及随意取用的网红冷饮记忆犹新,以至于平时吃惯了的地沟油套餐与食堂大锅饭都失去了兴趣,只眼巴巴地等着那位霸道总裁的到来。
骆闻舟觉得要是再让费渡呆上几天,这警局恐怕就没有他骆闻舟的容身之处了,不由得产生了几点危机意识,他瞪了郎乔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费渡什么时候会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从市局与燕公大合一次出一次事,仿佛天生带着几分霉运的「画册计划」结束之后,费渡也就失去了在市局里继续逗留的理由,他居然真的正儿八经抱着厚厚的资料去了学校,准备好好炮制一番自己的毕业论文。
堂堂费氏集团总裁,家大业大,就算坐吃山空都能吃到下辈子去,也不知燕公大的研究生有什么吸引力,能搞得得他夜不归宿,天天早上刚一起床就匆匆出门了。
骆闻舟有些怨念地想着,殊不知自己这模样活像被打入了冷宫的妃子,正对着皇上面前得宠的贵妃拗气。
而被刑侦队的一众老小念叨的费渡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暗自里嘀咕着:“这是谁在骂我呢?”
“客人,这肉包帮您打包好了,请问还要些别的什么吗?”
有着浅栗色长发的少女将一袋子热气腾腾的包子递了过去,眨着眼睛问道。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客户,不能怠慢了。
面前的客人是位身量修长的青年男子,留着披散的长发,但不似搞艺术的文艺青年那般凌乱,打理得颇为周正,面容也极为俊俏,棉布衬衫既保暖又不失风度,身上还带着学生气,叫人几乎看不出年纪来。
不过话说回来了,又有哪个学生开得起布拉迪威龙呢?
“土豆肉丝的,奶黄的,还有豆沙的都来些吧。”
堂堂总裁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幸平纯刚蒸出来的几笼包子都差不多被他一个人打包全带走了,“对了……”
他好像记得骆闻舟说过郎乔特别喜欢香菜馅的包子,念及那位总是在旁边递助攻的女警察,便又问了一句:“有香菜馅的包子吗?”
“有有有。”
幸平纯连忙点头,“也要那么多吗?”
“不,来两个就好了,帮我用个小袋子装起来吧。”
“好的。”
幸平纯将费渡点的包子统统装了起来,左一袋右一袋地堆在桌子上,又听见费渡问道,“店里有豆浆卖吗?”
“豆浆……”幸平纯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店里没有呢。”
日本人少有在外吃早餐的习惯,大多是自己在家里做点小菜或去便利店买点面包了事,幸平纯也是最近才开始入乡随俗地在店里增添了早餐业务,主要的经营范围是包子跟馒头。只是这样西式装潢的餐厅,忽然多出这么些蒸笼来,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费渡点了点头:“好吧,那帮忙算一下,这些包子一共多少钱?”
“总共是……”肉包单价是一块五,素包子跟豆沙包则是一块,至于香菜馅那几个零零散散的包子,难得遇见这样的大客户,就权当做附赠的吧,幸平纯埋头算了算,报出了一个价格,“总共是六十四元。”
听到这价格之后,刚从钱包里掏出四张百元大钞的费渡动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这外边店里的东西便宜,可也没想到能便宜到这种地步——还不及他平时用餐的餐厅里一份外带炒饭来得贵。
接过幸平纯递给他的零钱之后,费渡将那些打包好的包子统统放到了后座上,颇有玩性地拨着手心里那枚难得一见的钢镚,再缓缓发动了引擎。
“欢迎再次光临~”少女的声音在车窗外飘荡着。
而当费渡莅临市局时,所感受到的简直是沦陷区老百姓遇上解放军的热情,郎乔同志循着味儿就跑出来了,对着后边深情而不失柔缓地喊了一声:“同志们!饲养员来了!”
就像是惊动了丧尸群一样,乌央乌央的人群从办公室里一涌而出,簇拥着费渡从外边进来,口里还嚷嚷着:“费队里边请。”
骆闻舟匪夷所思地看着手下这帮有奶便是娘的小弟们,痛心疾首地喊道:“你们……你们刚刚叫他啥?费队?你们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
再不管管,君将不君,国将不国了啊这是!
“还有,这位同志。”
骆闻舟故严肃地盯着费渡,“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警察局!不是闲杂人等可以来去自由的菜市场!你你你,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被称为“闲杂人等“的费渡歪头看着他,轻快地开口问道:”那你还要包子吗?“
“……”骆闻舟从椅子上拍案而起,一扭头钻进那帮正抢食的兔崽子们中间,“你们给我留着点!啥?只有素包子?肉包子呢?都给我吐出来!”
“才不给你呢!”
向来对香菜深恶痛绝的长公主在一脸懵逼地拿到一袋香菜馅的包子之后,立刻明白了是谁在背后祟,于是当仁不让地造起了骆闻舟的反,“那香菜馅的包子你自己留着吃吧!”
“反了你了!”
骆闻舟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包子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肚子情不自禁地配合着叫了一声。
“咕——”
从早上开始滴米未进的骆闻舟也懒得再追究郎乔的大逆不道,他眼疾手快,直接从人群中抢出了那袋装着肉包子的袋子,然后爪子伸进去取出一个包子,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口咬下,而后赞叹:“好香!”
包子馒头这类的吃食,看上去总平常得很,单从外表很难瞧出好坏来,但这肉包却胜在一个字——香!外边天寒地冻,这冒热气儿的鼓囊包子却还热气腾腾的,简直就像是刚出蒸笼一样,让这逼仄狭隘的办公室里满满的都是谷物那清甜柔和的香气。
市局食堂里的包子,骆闻舟也尝过,味道那叫个一言难尽……包子皮厚得跟棺材板似的,费了半天劲儿咬到馅,也只有小指头那么一点的肉馅,吃起来就是活受罪。
但费渡这次买回来的包子就不一样,不带花哨的奶油糖衣,油炸金黄,蓬松而雪白,顶上规规矩矩顶着一圈褶子,拿手一捏能就感受到那绝佳的弹性,骆闻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硬是拿手掰下来了一块。那柔软的包子竟然轻轻一扯就能被撕开,露出那如棉花一般绵密的气孔。
“估计又是从那六星级酒店里买回来的吧?万恶的资本主义就是跟咱们平头老百姓吃得不一样。”
骆闻舟恶狠狠地想着,同时将这股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势头发泄到了这肉包子上,狠狠一口下去,立刻被那鲜甜暄软团团围住。
包子皮一旦沾上唾液,立刻变得柔软了起来,而在稍稍靠近馅料的地方,则变得水润而鲜美,骆闻舟只咬了半口就咬到了馅儿,在刹那间同时涌出的鲜香醇厚险些晃得他找不着北。
不论是猪肉大葱还是猪肉三鲜,肉多要放在第一位,绝不能在这上边动歪脑筋,这是幸平纯的爷爷一直以来的宗旨,幸平纯也一脉相承地传承了下来。上好的前腿肉不肥不瘦,切成肉馅还连着筋,而汇聚肉馅的精华汁水则丝丝缕缕地冒出猪肉独有的香气。
皮薄肉多,真正的皮薄肉多,这回骆闻舟再也顾不上别人,只一个劲儿地左一口右一口地啃着肉包子,十足像只进了稻田的蝗虫。
“头儿你给我们留点儿!”
而市局局长陆有良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副兵荒马乱的场景,骆闻舟将半袋肉包举得高高的,人都快站到桌子上去了,而底下则是虎视眈眈的人群,饶是陆有良平时对后辈们都比较宽容,见到这乱相还是禁不住眼角跳了一下,他皱起眉,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陆局好。”
其他人都在忙着抢包子,没听到他这句话,只有费渡文质彬彬地冲他点头示意,陆有良本想皱着那张老脸对他微笑一下,可一想起费渡以身犯险,欺上瞒下那些事,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理他。
“咳咳。”
陆有良握拳在嘴边咳了两声,成功吸引了那帮倒霉蛋的注意,对着骆闻舟围追堵截的郎乔慌慌张张地转过头来,“陆局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打从五分钟之前他就在这了!陆有良白了那帮被包子蒙蔽了双眼的警察一眼,声缓而镇重地说道:“我现在呢,要宣布一件事情。”
骆闻舟抬起头来。
“之前你们也知道,咱们市局跟燕公大合的「画册计划」系列成果已经上报,上头这两年本来对犯罪心理以及犯罪学这方面尤为重视,就鼓励我们继续将这方面继续做下去……”说到这里,陆有良也觉得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这搁置了多年又重启的计划早已被上边的人忘了呢,“所以呢,这段时间,为全国公安系统的典范,我们局将联合燕公大的教授一同设立行为分析科,建立一套符合中国国情与历史风俗的心理画像理论,从已有的实践中归纳理论,再从理论联系到实际,对办案与侦查做出一些指导性的贡献。”
一说到画册计划,骆闻舟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插着兜的费渡,淋漓的鲜血流入暗河,而沉寂多年早已积灰的阴谋则被翻出到烈日下审判,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人有着莫大的干系。
而费渡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清晰俊朗的眉目含着笑意,双腿则放松地交叠着,骆闻舟几乎一眼就看了出来,现在这事儿也跟他脱不开联系。
“而燕公大那边的联系人,小费同志之前在局里干得不错,我感觉他和你们关系也挺好的,就自主张让他继续接任了。”
陆有良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问道,“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底下的人只差山呼万岁了,费渡常驻市局,这意味着什么?观音菩萨开眼,善财童子下凡啊!
这就是费渡这样的富二代的优势,年纪轻轻就有万贯家财,就算坐吃山空把钱存银行,每年的利息都抵得上十个骆闻舟,更何况他手下的公司还有一帮职业经理人,公司业务几乎不需要操心,只需要等着钱生钱就行了,而他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就随意地浪费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边。
从前费渡就把时间花在与张东来他们花天酒地,飙车鬼混上边,直到去年沉冤得雪,旧案重昭之后才正儿八经地为总裁做了一番事业。如今生意迈入正轨,他又将注意力转向了犯罪学与犯罪心理学上边,而且论文成果一篇接一篇不要钱似的往外发,俨然有成为一代犯罪心理学权威的趋势。
犯罪心理学可不是等闲人等能有所建树的领域,旁人都赞誉而只有骆闻舟知道,费渡并不是凝视深渊的人。
他就是深渊。
骆闻舟不禁想起了在那年夏天,坐在阴郁的别墅旁,仿佛与这世界割裂的少年,以及那双沉寂、清冷而偏执的眼睛。
不过还好,虽然有些晚,但他还来得及。
“骆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费渡向他伸出了手,透过那装模样的眼镜,目光清澈明亮。
骆闻舟握住他的手,心里却有一行诗在炽热的灵魂上冒出个尖儿,而且一露出来就掩藏不住了。
「我心里有一簇迎着烈日而生的花,
比一切美酒都要芬芳,
滚烫的馨香淹没过稻草人的胸膛,
草扎的精神,从此万寿无疆。」
者有话要说:
身为直男并没有看过几本耽美但是太喜欢p大的这几本书了随意写写,大家随意看看吧~
小说推荐:《一群原神coser穿到名柯世界之后》《六零小片警爱吃瓜爱工作》《历史人物的现代生活》《龙只想水群,不爱待在洪荒》【重生了】《转生哥布林,但母亲是白毛精灵?》《犯罪专家在恋综杀疯了》《全球进化:我移植了至高神心》【小黑书】《竞选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