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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朴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警觉性地去拔剑,叶昭按住了他的手,笑着为惜音倒茶。
惜音也感觉到了对面不善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看向柳融,“融弟,你带着大家到外面去吧。
柳融意会点头,带了清辞红莺出了茶肆。之后,惜音又在叶朴的保护之下,出了茶肆,只剩下叶昭一人,端坐在那里,悠闲喝着茶。
坐在角落的那帮人,手已经紧紧握着剑柄,目光也没有掩饰,光明正大地看着叶昭,其中一个带头的,抓住了这家茶肆小二的衣领,让他送了壶茶过来,“大人,那边桌子的那位大人让我送壶茶过来。”
叶昭捏着茶杯顺着小二的手指看了过去,笑着拿过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小二,结账。”
“大人,三两,多谢惠顾。”
叶昭从怀中抓出一锭银子,往店小二的托盘里丢,“给对面那桌上壶好茶,不用找了。”
说着就要出门,坐在角落中的那群人立马站起,叶昭余光瞥见,忙站定脚步,回身向他们抱拳,“多谢赠茶,既然桌上有茶,就不必再找茬了。
说完就负手出了门去。叶昭上了马车,看见红莺清辞都在车上陪着惜音,惜音正抱着虎啸匕首,有些慌张,见叶昭上了车来,舒了一口气。叶昭拿出早先准备好的弓箭,往纱帘外闪动的黑影就是一箭,然后听到一声惨叫
“出发。”
柳融听到叶昭的话,忙挥手示意马夫赶马,往大名山出发。叶朴骑马跟在马车边,“主子,他们没有跟过来。
清辞红莺左右挽起纱帘,叶昭坐到边上,看出去,已经在竹林之中。
柳融在一边说,“他们不笨,忌惮着姐夫,大将军可不是吃素的,加上刚刚姐夫那一箭的下马威,还敢跟上来,不是送死吗?”
叶昭看着车上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微微收住笑意,“提高警惕,不可轻敌。”
车队一直往竹林深处而去,在山下瀑布下停了下来,哗哗水声传来,叶昭先跳下了马车,然后朝惜音伸手过去,抱着惜音下了来。
柳融下马过来,将手中的水囊递给清辞,“姐夫,这大名山越往里越隐秘,道路曲折幽深,车马进不去,我们就在此弃马,改步行。山中寺庙不远,步行约一个时辰,沿路风景优美,曲径通幽,姐姐姐夫可放心游玩,其余都不用担心,凡事有我。
叶昭看着脚下哗哗的流水,点头说,“好!”
惜音帮叶昭擦拭额头的汗水,又蹲身浸湿手帕,帮叶昭擦手心,“你也不必紧张,既然暗中有人保护,万事交给融弟,我们只管游山玩水即可。”
“我怎能不紧张!你在危险当中,我怎会掉以轻心。”
惜音低眉想了会,抬眼认真看着叶昭,“阿昭,以后面对两难,要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叶昭也看着惜音的眼睛,她知道惜音的用心,久久才点头,“好。”
惜音,我的大局,也包括你!
叶昭回马车上拿了短剑,藏在脚靴中,又拿了帷帽给惜音戴上,牵着惜音的手就往山中走去,柳融等人跟在其后,保持着距离。山中树木葱郁,很是凉爽,是避暑的绝佳之地,且沿途风景甚是怡人,大家心情逐渐转好,把刚刚在茶肆的紧张忘却脑后,如今又是竹笋的季节,红莺更是叫了出声来,“竹笋,竹笋!”
清辞说,“红莺姐姐长年生活在漠北,难怪没有见过竹笋,以前我还未离家时,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和兄长进山挖竹笋,洗净做菜,很美味。”
叶昭听到她们的对话,问,“难挖吗?等会下山挖一些回去,惜音也没吃过吧?”
惜音摇头,低头而笑。
“好,等会我去挖几个。”
红莺调侃道,“用手挖吗?”
“惜音没吃过,用手也要挖。”
柳融想象叶昭赤手空拳挖竹笋的场景,不禁笑出声来,“姐夫真是爱妻如命,羡煞旁人,不过这堂堂将军趴在地上挖竹笋,那画面也是生动得很。姐夫不必如此,山上寺庙中有的是竹笋,向和尚讨要工具,再挖不迟。”
说着,又往里走。竹林过来是松树林,林子不大,沿着小路而上,能看见寺庙的建筑。
“止戈寺?”
“这名字倒是罕见。”
惜音提着裙边上台阶,“佛门四大皆空,怎又起了这个世俗名字?”
柳融说:“佛劝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许也是这止戈之意吧,停止杀戮,世界极乐。”
停止杀戮,世间极乐!
叶昭默默念着,复又抬头看着那三个字,耳边忽忽回响着漠北战乱的厮杀声音,一刀划开的喉咙,喷涌而出的鲜血,站在城头听着伤兵的惨叫声,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叶昭心里一沉,还是沿着台阶走了上去,进了庙门。
此时,却突然下起了雨,夏天的雨,总是这么毫无前兆,哗哗拍打着寺庙的黄墙。大家都躲在屋檐下,一个小和尚抱着几把伞过来,“施主前进殿内。”
柳融与寺庙中的和尚相熟,所以先去打了招呼,叶昭陪着惜音进到殿内上香。小和尚才十一二岁,心性还没定,带叶昭一行人到了禅房用茶,一路上跑着跳着背诵着经文,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这应该是他的功课吧,明天或许师父还要他跪在佛祖面前背诵,小小年纪,心性未定,背诵这经文倒是朗朗上口,却不明白经文其深意,这种无知,这种有口无心,倒让惜音很是欢喜。世人因为懂得而生出千万烦恼丝,贪嗔痴皆是一场庸人自扰,倒不如这清净佛门中的小和尚,听晨钟暮鼓,看朝阳黄昏,每日诵经打坐,倒是自在舒心。
可叶昭怎知小和尚心性不定,总想偷跑下山去玩,看着他们五颜六色的人群进来,嫌弃起自己的素袍来。事事难以如愿,有人想进来,有人想出去,大概如此。想进来的人以为里面佛门清净,自由舒心,想出去的人以为外面多彩多姿,处处是乐土。
惜音看着身边撑着伞的叶昭,“阿昭,我想在这留宿。”
叶昭眼神望向柳融,“女眷在寺中留宿可方便?”
柳融说,“这个我倒是不知,要去问问方丈。”
小和尚听了他们的话,忙接下话来,“可以可以,寺中有专门的房间,供来回女眷抄经留宿,以前城中的夫人们都常来,抄经做功德。”
柳融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那麻烦你和方丈说一下,我们需要留宿一晚,安排好食宿,明日离开,我们会多捐些香油钱。”
小和尚推开禅房的门,请客人进去,双手合十地行礼,“我这就和方丈说,施主请进禅房休息。”
说完就又跑开了。
柳融笑嘻嘻地看着小和尚的背影,“比两年前长高了,性子还是这样跳脱。”
回身来说,“姐姐姐夫,我怕这小和尚说不清楚,我去见见方丈,等会就来,你们先进禅房休息。”
“好。”
叶昭惜音两人收伞进了禅房,里面布置陈设简单,低矮窗口边的台子上摆放着低矮几案,案上正焚着香,袅袅而起,案下是佛门用来打坐的蒲团。惜音放下了帷帽,跪坐在蒲团之上倒茶,叶昭站在窗前,由于禅房在高处,凝眼而望,隔着密密麻麻的针雨能看见整个寺庙的格局,还有远处山崖山谷的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山间雾气,时而团团围合,时而又散开自去,缭绕在满山绿色之间,居高看去,有一种久违的开阔感,心中无限舒畅。
“阿昭,过来喝茶。”
叶昭没有走动,只看着对面的惜音,问。“刚刚在殿内上香,惜音许了什么愿?”
“自然是为你许平安。你呢?”
叶昭低眉凝看着案上的檀香袅袅而起的烟,慢慢走过去坐在惜音身边,“我在向佛祖恕罪忏悔。”
“忏悔?为何?”
“惜音,我杀人如麻,我罪孽深重,若还不恕罪忏悔,我怕我的罪孽会连累你。”
“那是在战场之上,没有对错是非,你为的是家国大义,是忠孝,不是罪!”
“惜音,以前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于公,我为家国大义,保家卫国本就是昭的责任,但于私来讲,我所杀的也只不过是他国平民,你我因战争而家破人亡,别人也是如此,我让女人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父亲没了儿子……我以自己名义在恕罪忏悔,而不是以天下兵马大将军的身份。”
惜音握着叶昭的手,她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或许此刻,阿昭不需要安慰,静静陪在身边就好。自古知兵非好战,阿昭,傻阿昭,原来你还背负着这层愧疚,在内心深处自苦,渴望重回战场实现抱负,保家卫国,又为自己的杀戮深深忏悔,这矛盾的心理久久纠缠着,今日踏进这寺中,就把深藏的矛盾牵扯出来。
难怪她似有心事,很少言语。
柳融抬帘低着身子进来,“姐夫,外面有人要见你。”
“谁?”
“那人自称是你的故旧,名唤杨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