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溪别苑坐落在泷溪山山脚,属于私人宅院,很是僻静,那个叫颜决的年轻人便是这个宅子的看管人,叶昭惜音刚住进来的时候,颜决事无巨细,都照顾得很周到,细致到房间书架上放的都是叶昭喜欢看的兵书,弓悬壁,一出房门便能看到摆在院子里的箭靶,叶昭拿下墙壁上的弓试了试弓弦,听着外面仆人扫雪的声音,她把弓放回原处,回身看到惜音正低眉在调素琴,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映着窗外雪景特别温柔娴静,修长手指微微挑拨着,觉得音色不对,又去调弦,叶昭先走到桌边去拿暖炉,抱在自己手里暖和了再过去握惜音的手,然后两人一起调琴,叶昭虽然有些笨拙,但天分好,惜音一教就记住了。等天气变好,叶昭会带着惜音去骑马,惜音经历了军营生活,身体也没有以往那么柔弱,临水迎风而立透着一股英气,容貌愈加精雕细琢,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坚韧、豁然,眉间藏着几分傲气,叶昭常常会看呆,看着看着就撞到廊柱上。
夜间,两人也经常在一处,惜音督促叶昭诗书练字,叶昭偶尔也会舞剑给惜音看,深夜两人依偎着听屋外风雪,叶昭在惜音耳边说着当年征战沙场的事情,哪一次杀敌五千,哪一次受伤,就伤在肩头,惜音听后就要去扒叶昭衣服,说要看伤疤,叶昭知道惜音有种毛病,自从叶昭在温泉山庄受重伤后,惜音就习惯抱着叶昭,手摸着她背部的伤疤睡,仿佛对伤疤有种特殊癖好,所以就随着她。
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叶昭慢慢舒缓心结,整个人都开阔许多,笑容也多了起来。
有一次叶昭从院子练剑回来,见惜音不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回,就叫来了门外扫雪的小厮,小厮愣头愣脑地,支吾半天也没说清楚,叶昭一挥衣袖干脆自己去找,往园子里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雪又慢慢下大了,叶昭心里就急了,去问看守园门的小厮,小厮摇头说没看见惜音出去,叶昭稍微安心,刚好一个端茶丫头过来,说惜音去了书房拿书。
“夫人问哪里还有书看,小的就告知公子书房在哪,夫人就去了。”
另外一个丫头厉声责怪,“公子不准他人踏足书房,你是想挨打了吗?”
叶昭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们,“书房在哪?”
那两个丫头把叶昭带到书房门外,门是半开着的,叶昭推门进去,叫了几声“惜音”,也不见有人回答,四处打量一下,书房内整整齐齐,一排排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经史子集,分门别类,很多稀奇古怪的书叶昭都不曾见过,不愧是谦运的书房,总感觉高深莫测。叶昭见书房也不见惜音人影,便想出去寻找,却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梗扫书房,发现靠墙书架后面有一天裂缝,叶昭过去敲了敲裂缝边的墙壁,再用力一推,那条裂缝便开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叶昭看到里面微微有亮光,不由自主地摸出脚靴中的短剑靠着墙走了进去,依在隐蔽之处探出半个头去看那亮光,亮光里有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惜音,她正坐在灯下呆呆地抬头看着什么,叶昭蹑手蹑脚地过去,从她身后就是拦腰一抱,吓得惜音叫出了声,“阿昭!”
“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说着就顺着惜音的视线看过去,密室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用上好木头做边框装裱得很精致,画很大,占了这面墙壁的二分之一,面中间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迎风而立,簪缨披风随风飞舞,眉宇间略带淡淡忧愁,画中人竟然是叶昭,叶昭很是吃惊,和惜音对视许久都不知该说什么。
惜音带叶昭走到最里面,是一个十分开阔所在,立着密密麻麻地书柜,柜上都一一标明其收藏内容,如柜上标着“汴梁”两字,一打开柜子会看到各种关于汴梁的书籍书信,三省六部及各个官家衙门、任职官员的资料都有存档,除“汴梁”外,另有“应天府”、“京兆府”、“漠北”、“辽上京”、“夏兴庆府”等,叶昭更是吃惊地想要去打开柜子一一查看,惜音拦住了她,“我进来书房时,那道暗门是开着的,如此重要之所竟然无人看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谦运故意让我们走进来看,如今阿昭离开汴梁远离朝堂权争,这些能不看就不看。”
叶昭想想也觉得有理,便和惜音出了去,走之前再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那幅画,她内心深处微微起了不安。
钱谦运为何会在如此隐密之处放她的画像呢?
“谦运擅丹青,以前行军地图都出自他之手,或许是画着好玩,就画了那幅画……”
叶昭试图去说服惜音,但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慢慢地就变成了沉默,许久才对惜音说,“谦运知道我是女儿身。”
惜音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叶昭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不相信,“是以前行军时,他发现的?”
“是。”
叶昭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惜音牵着叶昭的手回到房间,靠着炭火坐着,惜音原本对于钱谦运有些为一直不能理解,如果他知道叶昭的身份又恰好对其有意,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爱上叶昭的女人很多,爱上叶昭的男人只此他而已,他是久病成疾的失意公子,是足智多谋的冷眼军师,是拥有巨大情报网的神秘人物,他活在迷雾里,摸不着也看不透。
二月初二是叶昭的生辰,今年她二十七岁,惜音给叶昭梳发束冠,穿戴得整齐精神,两人一同到苏州最热闹的街市去闲逛,叶昭牵着踏雪,惜音牵着叶昭,
两人一马在街上很是惹眼,偶尔到茶馆中歇息喝茶,馆中说书人竟说的正是大宋上将军叶昭箭射西夏王的故事,叶昭听着听着,一挑眉,“夸张了夸张了。”
惜音笑着看着叶昭,手撑着下巴看着,很认真。
晚间,惜音给叶昭贺生辰,送了一个极其精致的香囊给她,叶昭正在高兴看香囊上的花纹,惜音凑到叶昭耳边低声说,“里面装的是,登徒子。”
叶昭会心一笑,“惜音真是调皮。”
过了二月初二,天气逐渐暖和,泷溪别苑的园子里种植有桃花,但因为地方有限,并不是很多,后来颜决告诉她,“泷溪山脚下便是十里桃林,全都是钱家名下产业,如今陌上花开无人观赏,何止可惜!”
叶昭听后,便带着惜音去了那十里桃林,如今正开得到处都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惜音见如此美景,天气晴和,春风微拂,不禁提着裙角跑了起来,叶昭负手在背,笑着看着惜音天真烂漫,莫名地觉得幸福,两人沿着泷溪一直而上,走在桃花林中,踏雪独自在春溪中饮水嚼春草,时不时扫扫尾巴抬头看看叶昭,见她们还在,又继续去嚼食。
“阿昭,这算不算,放马南山?”
叶昭歪着头想着,“放马泷溪山。”
惜音笑着上去刮了一下叶昭的鼻尖,“对,我们放马泷溪山,如今踏雪也不叫踏雪了,变成踏水,这就叫放踏水于泷溪山也。”
叶昭眼含笑意上去牵惜音的手,“惜音说什么都对。”
惜音看见叶昭头发上有几瓣桃花,便踮脚去拿,叶昭乖乖地站着不动,惜音拿下来之后,风一起,桃花又随风落了两人满肩满身都是,叶昭顺着风势,捧着惜音的脸轻轻吻了上去,此时她的心柔弱极了,像贝壳的内心,十年铁骨都在此刻化尽,回到她最原本的样子,叶昭本是个温柔的人,历经风雨的温柔特别美,也特别善良。
叶昭已经打算好了,先陪着惜音在苏州住一段时日,如在苏州待腻了,就转到去漠北找柳天拓,在娘家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寻找一处僻静好地方安定下来,等惜音做好准备后再领养一两个孩子,还好这两年将军府花销不大,皇帝赏的钱财良田都还在,叶昭养十房八房媳妇都不成问题,她也就懒了下来,做一个坐吃山空的闲人,她不会带着惜音去深山老林,那里蚊子多又偏僻,给媳妇买个胭脂水粉之类的,都得跑来跑去,她最想带惜音去人多的地方,比如早市、夜市、勾栏等,惜音换上男装,两人可以玩得很疯,兴尽而归。
暖春正浓,钱谦运从汴梁回到了苏州,叶昭惜音刚好从外面回来,看见钱谦运正坐在园子门外的柳树下,弄璋也正笑盈盈地看着叶昭,手中正端着一盒东西,那盒子很精致,里面应是昂贵礼品。
“这是?”
叶昭见弄璋把那盒子递过来给她,“给我的礼物?”
钱谦运抬头看着叶昭,“是给夫人的。”
惜音很是意外,没想到钱谦运会给自己准备如此有心的礼物,她打开盒子看到了一坛酒,封酒坛子的口子上写着日期,那是两年前她在刚嫁到叶家的第一个春天里埋在将军府桃花树下的酒,是她亲自酿的酒。
钱谦运叹了口气,“可惜桃花花期已过,不然,美酒桃花也是一件美事。”
惜音说,“寒食将至,到时临水对酌,一樽还酹江月也是美事。”
钱谦运点头,“夫人说的是。”
钱谦运没有多久就回了枫桥钱府,叶昭看着钱谦运的背影,心中也不禁伤感起来,当年骏马飞驰的少年军人,如今却独守孤寂,五六年的日日夜夜都在苦熬着,她心疼他,清风霁月变成阴鸷自苦,也不是没有理由。
惜音在寒食夜色里拆开了那坛酒,叶昭拿来了酒具,两人举杯对着泷溪酹地,惜音说,“世间万水同源,以这杯酒祭阿昭和惜音的爹娘,祭为国捐躯的将士。”
叶昭站在夜里,默默听着泷溪的溪流声。
两人在苏州过了将近一年,生活惬意,却没想到她们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因为胡青再次出现在叶昭面前,叶昭感到事情不妙,惜音更是含泪默泣,这又是一场离别吗?
胡青许久不见,下巴也开始蓄着短胡须,整个人都变得稳重,他拿出一个册子给叶昭,叶昭接过一看,册子上写着“宋辽和谈国书”,叶昭翻了一下册子,密密麻麻全写着一些繁琐的章程,也就懒得看,一丢开册子就问,“到底什么事?”
胡青一挑眉,“宋辽和谈签订盟约,辽指定要将军您去。”
“我?”
叶昭看了看惜音,“辽现在是谁做主?”
胡青不紧不慢地说,“太子耶律贤登基数月便宾天,其幼子耶律隆绪登位,太后摄政,辽愿与宋和谈,边境互市,各不侵犯,圣上大喜,故让我来找你。”
惜音见叶昭面带犹豫之色,忙劝说,“两国和谈约盟,休兵养民,于国于民有益,阿昭不应犹豫,去吧!”
“好!”
叶昭问胡青,“去辽上京?”
胡青点头,“为礼部官员的我,跟随你一起去,一切和谈事宜都已准备就绪,辽定的日子是九九重阳。”
叶昭算了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还算宽裕。”
胡青摇头说,“将军,这和谈国礼不像行军快马,一个月算少的了。”
叶昭没有回答胡青的话,只默默看着惜音,突然冒出一句,“狐狸,我要带惜音一起去。”
胡青刚开始有些为难,“这……也行,夫人到时乔装成将军侍卫就行,对了,忘记给将军和夫人报喜了,天放快要当爹了,红莺怀胎已八九月,即将临盆,还有,叶朴叶贞和秋水秋华也成亲了,叶朴娶了秋华,叶贞娶了秋水,秋老虎还一直不放过我,说他家远房表妹的女儿还未出阁,要介绍给我认识,还好皇上派了差事,不然秋老虎非得把我拉去他远房表妹家不可。”
叶昭惜音听着胡青的话,早已乐开花。叶昭又催胡青赶紧成家,不知情的胡青就说,“总催我成家,您成家都快三年了,天放都比你先当爹,我就等你生了儿子才成家吧。”
当然,胡青说这句话的时候,惜音已经去吩咐厨房做菜为胡青接风。
叶昭憋住笑意,“你等我生儿子?那你一辈子光棍算了。”
夜间用了晚膳,胡青便和叶昭说和谈需要注意事项及规矩章程,繁琐得很,叶昭好几次站起来要走,都被惜音按着坐下来继续听。
一切准备就绪,礼部选了个吉日便催促着叶昭要出发了,叶昭也就带着惜音坐上了礼部的车轿中,临行时,弄璋跑了来,说谦运在病中不能来相送,又把一个物件交给叶昭,叶昭接过一看,是钱谦运的叶家军令牌,上次钱谦运去延州军营,在辕门求见她时,递的也是这个令牌。
叶昭对弄璋说,“好好照顾他。”
弄璋点头,“小叶子一路平安。”
叶昭上前去摸了摸弄璋的脑袋,“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时间,回京给晚晴上柱香。”
弄璋含着泪水,点头就跑开了。
车马一路往辽上京而去,中秋经过黄土高坡,明明如月照耀沟壑,车轿华盖的四角悬挂着铃铛,叶昭抱着熟睡的惜音,能听得很清晰。九月初便来到了宋辽边境,叶昭让队伍停在了一家农舍边,问胡青要了一些银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把一个钱袋子放到了农舍老妇的手中,那老妇人认出了她,连连朝着车队远去的方向磕头。
队伍进入上京,入住了辽的国宾馆,双方多次商议之后,再次确定了和谈盟约的章程,而进行盟约典礼的地点便是瀛洲台,叶昭救银川出苦海的地方。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天气出奇的好,万里晴空,蓝天飞云,叶昭身穿一品官服登上了瀛洲台,她看到了银川,正站在繁华深处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如初识那样含着笑意。
盟约按照礼部规定的章程,虽然步骤很繁琐,但叶昭能知分寸,这是在国礼上,她代表的是大宋,一举一动皆是大宋的气度,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沉稳。盟约签订,礼仪完毕,银川让人留住了叶昭,叶昭看了看胡青,胡青很是爽快,“去吧,是该好好说说清楚。”
前面带路的那个人,叶昭还认识,他就是当年银川被困瀛洲台,千里传信漠北的心腹高唐,看他穿着华贵,应是当了不小的官。
叶昭跟着高唐转过几道门,来到瀛洲台最高的望台,银川正站在那里等她,叶昭提着官袍快步过去,银川看向她,微微笑着,笑靥如花。
叶昭躬身行礼,“宋臣叶昭见过太后。”
银川只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叶昭,有些不高兴,“世上非要分什么宋臣辽臣吗?”
叶昭回答,“您现在是辽太后,而昭是宋臣,君臣之礼,理应周全。”
银川嘴角化出一丝苦笑,迎风站立,转身扶栏远望,“将军,当年你在此地救了我,我才有机会站在这看眼下的大好河山,极目皆是我的国土,万事皆由我做主。”
叶昭也抬眼望出去,瀛洲台本来就在瀛山上,这个望台又是瀛洲台最高处,辽上京全景皆收眼底,此时逐渐黄昏,夕阳染红了上京皇宫的白屋顶,也染红了银川的脸。
“银川。”
叶昭突然叫了声,连自己都不敢置信,“……谢谢你,宋辽自此休兵养民,不再打战,我们也不会再战场再相见,还天下以清明。”
“昭……”银川把这个字放在喉咙间许久,还是叫了出来,“往后有什么打算?”
叶昭回身看银川,“放马南山,归隐林泉,平安终老。”
银川稍微有些动容,她看着叶昭的脸,还是那般棱角分明,只是以往的决绝变成如今的温和,在夕阳里看着,就像战场初见时那样美好。银川只能看着,没有多说半句,叶昭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下瀛山的时候,银川站在高处看着,看着叶昭走进夕阳余晖里,慢慢消失不见,而她依然在高台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站在最美的夕阳里凭栏远望。
世间若有不归路,自己与叶昭定是迎面而来、背道而驰,最美便是相遇那一瞬。如今,自己正站在高处感受这高处不胜寒的孤苦,而叶昭却脱下铠甲洗净双手,带着他的妻子归隐林泉,踏着夕阳光辉,不紧不慢,从从容容。
叶昭,你是良人,却不是银川的良人,从今往后,一生平安,两两相忘!
两个月后胡青带领和谈队伍回到汴梁,还带回来一个噩耗,“上将军叶昭返京途中旧疾复发,不治身亡,其妻叶柳氏遵叶昭生前所愿,扶灵回漠北安葬。”
噩耗传回朝,满朝上下皆惊,皇帝捶胸顿足,悲从中来,着旨加封上将军叶昭为太子太傅、雍国公,其妻叶柳氏年轻,便不封号,便于其日后改嫁。
叶昭顺利逃脱皇帝逼她回朝复职,带着惜音一路南下,来到风景秀丽的大理,然后再转路漠北去萧关找柳天拓,路经宴林洲时刚好碰上悍匪打劫来往客商,叶昭赶到时,人都已被杀,钱财尽夺,只在客商骆驼箩筐中找到一个婴儿,是他的哭声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叶昭,叶昭把孩子抱给惜音,就驱马往萧关而去,后来叶昭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叶韶,惜音给他起了个小名,叫佳郎。
一年后,叶昭外出替柳天拓办事,又抱回一个孩子,是个女孩,说是在西夏被父母抛弃在雪地里,叶昭给她取名为叶歆,惜音给她起了个小名,叫云喜。
据说,叶韶后来继承叶昭志向,成为赫赫威名的大将军,而叶韶叶歆兄妹与辽皇帝耶律隆绪又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是后话,且看昭惜两人,余生带着子女,遍走天南地北。南方看尽芳菲、北国踏雪寻梅、漠北挽弓射雁,最后回到苏州,住进人世里,邻里皆不识。晚间叶昭抱着女儿,惜音牵着儿子,一家四口走在苏州最热闹的夜市里,上元节华灯初上,照着来来往往的人影,突然头顶一声巨响,抬眼望去,满目烟火光芒闪耀,隔岸歌馆里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年华易逝,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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