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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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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钟此人,对宝而言代表了他年少不知事、轻狂放荡的少年时光,和后悔……

实际上宝不止一次后悔当年怎么就事前没劝劝秦钟,事后又没有及时宽慰他。最后秦家老爷一病而死,秦钟也因为后悔与愧疚一命呜呼。

现在的秦钟还是一副温柔腼腆的样子,宝下马的时候,秦钟被车里的姐姐指点过来叫人。

“给宝叔请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在看到秦钟这一刻,宝再次感受到他的确是回到人间。秦钟是真的、老太太是真的,黛更是真的。宝很快收起情绪笑道:“你是东府蓉哥儿媳妇的兄弟秦钟,对不对,我听蓉儿提过你。你我年纪相仿,私下干脆平辈论交,我称呼你的字如何?”

这样的态度让秦钟一愣,实际上他姐姐秦可卿告诉他,或许宝态度冷淡,叫他不要放在心上。不想居然如此热络,秦钟虽温柔腼腆,此刻却脸色泛红道:“多承宝叔看重,秦钟知道了。”

女眷们已经进了二门,宝也拉着秦钟的手径自来到老太太跟前,秦钟与他年纪相仿,还比宝高些。两个人站在一起,单看外表,的确是芝兰树、仪表倜傥。

“老太太,这就是蓉哥儿媳妇的娘家弟弟,名唤秦钟。”

宝介绍,凤姐也来凑趣:站在这,倒和咱们宝像兄弟俩呢。

老太太一贯喜欢长得好的孩子,拉过秦钟略问了几句话,就交代宝:“这也算是你的晚辈,可要好生照料,这样的好孩子倒是可以常来往。”

温柔腼腆,性子一定不坏,可以和宝一块伴。

宝二爷自然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他心中苦笑,性子不坏是真的,和行为浪荡也是真的。说不清他和秦钟究竟谁把谁往深渊里一步步推下去,反正最先死亡的是秦钟,而不是他,就凭这个当年的宝就年年凭吊,因为他觉得亏欠。

贾琮和已经伤愈、没有留下疤痕的贾环在老太太膝下承欢,两个小子忍受着女眷堆里的热闹,哀怨的看着自己哥哥带着一个新认识的小子一道饮酒谈天

秦钟看着宝,突然自惭形秽,看看面前这个人,我怎么就没有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呢!若是我投了个好胎,说不定自幼就能认得他。听姐姐说,宝还去西苑觐见,只有京中名门之后才有这个资格,而我自己连入场券都没有。

“交友讲究志同道合,又不是看投胎,”宝无所谓的笑道:“纵然世间分为三六九等,你我难道也被隔开了吗?不还是坐在一起,来,鲸卿,此为果酒,喝一杯罢。”

他给秦钟灌酒,打定了主意对方喝醉就把他留下,和过去一样住在府里。如今族学还在停课整顿阶段,不知道他家老爷寻找靠谱的师傅没有,若是有的话,就让秦钟一道读书罢。薛蟠没来,贾瑞日后都没机会进入族学半步—听说被代儒太爷打了个半死,若是有个好师傅,也不会耽误了秦钟。

秦钟有些半醉的时候,宝就叫人把他送到自己外书房那边,叫茗烟带着小厮看着。他自己跑回了老太太身边,黛正站在门外透气,一见他就道:“你身上好大的酒味,快来吹吹风、散一散。”

宝挥退丫鬟,笑着站在黛身边,手里捧着暖炉、身上披着斗篷,秋风吹过的时候,连黛也不觉得冷。宝想起了后来在北国冰天雪地中的凛冽寒风,地上被冻成了透明冰块的尸体,不啻为天堂地狱之别。

“蓉哥儿媳妇的兄弟,简直比二姐姐还腼腆,”黛突然开口:“不过蓉哥儿媳妇好像不太舒服,待了一会子,老太太就让她先去歇着了。珍大嫂子还让人告诉珍大哥哥来着。”

宝愣了一会,然后意外的看着黛,点头道:“哦,这可是……谢谢妹妹了。”

贾珍这个王八羔子已经开始对儿媳上心了,而尤氏,谁知道她是乐得坐视、还是不得已坐视。宝咬着牙,下了决心,不论出于哪方面考虑,他不能坐视秦可卿去死。

从古到今,官府抓奸还要人赃并获、捉奸在床,纵然现在有人心中有数,认为宁府情况不对,那又如何?谁敢去抓奸?

既然不敢,那就安分如鸡,别装什么道德君子往女人身上甩飞刀。

难道是秦可卿强推贾珍?扯淡!

这事必是贾珍用强,而秦可卿无奈顺从,最后想不开活活逼死了自己。要让宝说,何必呢,在一个人人不要脸的地方生存,要脸只不过是把自己往死路逼罢了。

“妹妹,若是有人遭遇欺凌,我能出手,但不知是个什么结果,要不要管?”

黛蹙眉想了好一会:“哥哥会遇到危险吗?若是保全自己,自然可以帮一把……但是,”黛肃容道:“若是奇冤大惨,路见不平自然也该出手帮忙,否则世间不平之事永远悄然无声,我爹爹说过百姓怨气太重,必伤天和。”

宝没再开口,黛帮他下了决心,可究竟怎么办,他得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办了他们,也得寻个合适的时机。算算时间,秦可卿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明年就是她的死期……然后就是秦老爷、秦钟。

“老太太叫宝二爷和林姑娘快进屋!”

玻璃过来传话:“老太太说外头冷,让哥儿、姐儿快进来,吹久了风怕沾了病气。”

二人并肩又进了正房,老太太看着孙子、外孙女并肩而立,金童女,笑的合不拢嘴。几个月了,大太太邢氏也终于离开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此刻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迎春和贾琮,这俩孩子这几个月显见是过得不错。

而王夫人就不喜欢自己儿子和林家姑娘肩并肩站着……奈何老太太喜欢,儿子又不听自己的,外甥女毕竟是客,她也不好说什么。二太太恨恨地自斟自饮罢了,又想到如今宝出入还带着贾环,明明她自己觉得贾环可以给宝做臂膀,可宝真的总带着弟弟读书玩耍,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旁人不好说,亲妈想的是什么,没人比贾宝这个“受害者”知道的更清楚了。不过自从上次差点闹翻之后,宝和母亲维持了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至少二太太知道了儿子不是没脾气的,母子尽量不去打照面。

宝才不管她怎么想,只带着弟妹在老太太跟前说笑,哄得老太太开怀大笑。菊花宴落下帷幕之后,宝除了安排弟弟们读书练武,黛和探春也开始学着如何射箭了,她们的联系卓有成效。而宝自己开始频频出入清虚观。

杜竑看见贾宝的时候,也只能叹息,这大概就是缘分了。

六王即将入主东宫,而后皇帝就要禅位给他,为未来的太子嫡长子,杜竑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随意带人在城中走动。今日来清虚观,实在是他母亲刚刚生产,孩子身体不太好,杜竑为长兄来这里给弟弟点一盏长明灯。

少年世子在山门口遇上了儿童宝,世子脸皮薄还有些尴尬,宝却很自然的打招呼。“久未在观中见到世子,今日倒是巧了。”

杜竑尬笑着点点头:“我此来是为舍弟点长明灯的,宝是?”

“世子真是位好兄长,”宝赞道:“在下是来观中拜访师傅的,世子请。”

他这样自然,带着杜竑也自然多了,两个人一路去了正殿,杜竑让宝等他一会,自己点了灯,又格外叮嘱小道士们好好看着灯。

宝站在一旁看着杜竑认真的为刚出生的弟弟祈福,能关心自己的家人,至少在家庭生活方面是个不错的人。可惜,想想未来十几年之后,还年轻的皇太子突然暴毙,这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会延续多久呢?

“过些日子我要去西郊行猎,京中少年多有参加,我看宝骑马拉弓样样出色,不妨同来?”

这是皇帝让孙子组织的一次郊猎,邀京中名门子弟参加,让杜竑逐渐接触、辨别这些人哪个能用,哪个不能。杜竑头一个就想到了贾宝,他自己的舅家是读书人,表兄表弟都是读书种子,骑射就不能指望了。

而皇帝点名的是敬肃皇后吴氏家的人,杜竑有些不情愿,他已经知道皇祖父为了吴家,将吴家一个女儿定下来给了他父王。就等着六王入住东宫,那姑娘就会进门做太子良娣,城阳侯毕竟是老牌子勋贵,又有敬肃皇后这个金字招牌。

不管是皇祖母还是母亲,都会觉得扎手又不好处置,而城阳侯父子到底是国之功臣,又一直低调,不只是皇帝、六王,就是杜竑自己,都不会为了女人们的好恶处置朝臣。所以,虽然皇帝点名要吴家子弟加入,杜竑自己却首先邀请了宝。

贾宝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他只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杜竑拍拍他的肩膀,笑的很开心。

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这次行猎,居然成了宁府父子的死期!

者有话要说:

还是写完就更吧……尽量早点更新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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