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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郑总，您看，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们潇潇暮雨……”
另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不动声色地从拎着的黑色塑料袋中取出两条香烟放在办公桌上。
黑衬衫男人没有回头，“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专业能力。那个素衣莫叹，我听过他之前的配音作品，声音特质很不错，而且我听说策导和几个老师都很欣赏他，我也很喜欢他的声音。”
“可素衣莫叹现在八卦满天飞，网上的风评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个圈子最怕的难道不是没有新闻么？只要有热度，黑红都能红。”
“不，这次不一样。”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到口中的郑总身边语带神秘地说，“网上流传他是gay……而且说不定还和舟流……”
郑总不说话。
“郑总，我们家潇潇暮雨也是有实力的，您看他出道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拥有23万微博粉丝了，舟流也才35万。再退一步讲，就算不用我们家潇潇暮雨，用素衣莫叹也不合适。”
“……你先回去吧。”
郑总坐回办公椅上，转了个圈。
归景走进大楼，来到办公室那一层，没想到屋里居然透着灯光。
一进门他就看到小轶哭丧着脸，正捧着手机瘫坐在沙发上。
“啊，小景，你来了啊……我正好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那……好消息放中间，你先说个坏消息。”
其实不用说归景也知道，其中一个坏消息一定是程素试音没被选上，毕竟最近除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其他事让他们都特别期待。
“程素哥……他没被选上……”
可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小轶真正说出来的那一刻，归景还是感觉身体一垮，有点站不稳，连忙坐在小轶旁边。
正因为刚刚见过程素高兴的样子，他更不忍心看到他难过。
“嗯，那说一个好消息。”归景强装淡定。
“《会飞的星星》上热搜了，这次是因为好评，大家都说好听，甚至有些之前骂程素哥实力不行的还道歉了。”
归景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今天是这首歌发布的日子，结果自己和程素他们吃饭聊太嗨都给忘了。他连忙刷了下微博，
“最后一个消息。”
“上次说的那首《白天也懂夜的黑》的主题曲本来不是说让你明天去签合同吗，说是不用去了，策导那边决定换人了……”
归景神色一下子变得黯然，但马上恢复了正常。
“嗯，我知道了。”
“这真的太可惜了……《白天也懂夜的黑》多好的资源啊，说换人就换人，说话跟放屁一样……”
“我们当初还说加人就加人呢，况且这都还没签合同。”
“这……唉，那好吧。”
“而且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做的时候就该想到最坏的结果。没事，我还有几首翻唱可以录，没关系，你放心，我没事。”
“那程素哥那边……”
“我会去告诉他。”
“……行，欸对了哥，你为什么现在来这里啊？”
“拿一下电脑。”
“哦，那行，那我先走了。”
“好。”
刚才小轶没有告诉他程素试音失败和主题曲换人的理由，他知道小轶知道，也相信小轶知道他知道，更觉得等到程素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也可以猜到。
他一点都不想去面对程素。
他想变成一个蚌，把自己合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天去网咖找程素做对了没有。
他口口声声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保护他，他想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可如果没有他，至少程素现在是个安安稳稳的小cv，凭他的天赋和努力，迟早会出现欣赏他懂他的伯乐。
而现在呢，他被卷入所谓的八卦丑闻里，哪怕获得老师的赞誉也没法得到角色。
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他好像……把程素平静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算了，他咬了咬牙，事情不会变得更坏了，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和他一起实现梦想。
不就是一次失败吗，大不了，重头再来过。
老徐布置了不少作业，315寝室很难得的齐聚一堂写作业。
“真他妈杀千刀的，都大四了还这么多作业！都大四了！”姜若离愤愤不平。
“写了这么多作业还没考过四级，你有脸说哦？”
姜若离是315外加编外人员南门望这五个人中唯一一个四级都还没过的人，平常就老被兄弟们拿这件事嘲笑，此刻更是戳中了心头痛处。
姜若离一仰头，把手中的笔当成一把剑刺进胸口，嘴里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假装吐了一大口血。
“要是把戏精的功力都发挥到学英语上，雅思小天才就是你了。”安聊乐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刀。
“滚滚滚，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话。素哥你写完没？借我参考参考。”
程素把自己的作业本扔给姜若离。
“得嘞。”
程素刚写完，这三个正在奋笔疾书，他觉得有点无聊，点了一盘连连看。
通知栏闪过一条微信，程素看了眼，是归景发来的。
“程素，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白天也懂夜的黑》的男二定下来了，不是你……”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微博上对我们那首《会飞的星星》口碑很好，而且已经排到了热搜榜第五。才上线两个小时，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程素整个人愣住了。
他的眼睛里只能看见那句“不是你”，直到无法认出这三个字。什么好消息什么热搜榜第五，他通通都看不见了。
不是策导和老师们看上去都对他很满意吗？不是还有个老师专门告诉他他是那些人里戏感最好的吗？他自己对那天的表现也很满意，简直可以说是超常发挥。而且，昨天大家不是都已经提前帮他庆祝得到配音角色了吗，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原来只是……一厢情愿啊……
他有些无法接受，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想问。
“归景，你是不是搞错了？”他忍不住问。
归景看到这条消息，情绪一下子崩溃，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他愣在椅子上，直到坐对面的安聊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一看手机没有归景的回复，他才想起归景刚才告诉他《会飞的星星》已经发布了。他登上微博，想寻找一个答案。
工作室那条微博的转发量已经到了1万，评论甚至超过了2万。热评里有人说说得很动情自己听哭了，有人说程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块水晶，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而被顶到第八的评论却格外刺眼，那个人说“我不想听反正死基佬唱的歌我就是觉得不行不接受反驳”。
程素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化作温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连忙抽了几张纸巾，趁三个室友都在写作业没注意他，才低下头快速把眼泪擦了个干净。
他知道自己刚才问归景的那个问题根本没有在求一个答案，只是那一刻他太想让别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是别人搞错了。
这下什么都可以解释了，可程素宁愿不要这个解释。
他宁愿看到别人说他专业能力不行，宁愿被策导被配音老师骂哭，甚至宁愿没有过这个试音机会，也好过得到一个这样的解释。
他以为这页已经差不多翻篇儿了，可事实如今就这样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没呢，还有很多人记着呢。
他放下手机，起身走进卫生间，轻轻关上了门。
他直直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和高中里相比，整张脸的轮廓更明显了，不像过去还有点娃娃脸，眉宇之间多了点坚毅。下巴上有星星点点的胡茬冒出来，待会儿又该刮胡子了。他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眼眶有点泛红，只有瞳孔依然清澈。
无论怎么看，这都已经是一张可以走上社会的脸了，而不是还能向爸爸妈妈撒娇要零花钱的小孩，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他本以为靠着声音的优势和自己对配音的热爱，能够靠这条路养活自己。没想到刚开始还没多久，他就觉得自己快要被打败了。
人人都说能把兴趣爱好当工作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之一，他也一度认为自己有机会成为那样一个快乐的人。
他以为这个梦想再不济也会是一个破碎的梦，至少梦醒了还能抓住梦里支离破碎的片刻。但他从未想过这只是个美丽的肥皂泡，一旦消失，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精神和现实的双重压力，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昨天晚上那顿饭，多可笑啊，大家祝他早日配个男主走上人生巅峰。
刚以为机会就将握在手里，生活就在他背上狠狠插了一刀，呵，小子你太天真了。
进地狱并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他是从天堂掉下来的。
他就像行驶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上，一看到目的地发出的亮光时就忍不住开始庆祝。而就在靠岸前一刻，船沉了。
那么现在，有没有一块圆木能任他抱？有没有一根救命稻草能让他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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