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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苦涩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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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躺在寝室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关于归景家那个才躺过一个晚上的小沙发,他不明白想念为何会如此厚重。

真是小,那个沙发,他想起来就想笑。自己高高大大的身躯,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完全没办法伸展开手脚,他整个人都蜷缩着,双膝微曲,用一种曾经躺在妈妈肚子里的姿势。

他自认一向是个知足的人,学校里这种普普通通的住宿条件以前他都觉得挺好,可今天却无比嫌弃。床板好硬,被单好粗糙,枕头太高太软,还有讨厌的上铺会磕到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在心中不断默念这两句话,试图给自己洗脑。不过一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地方一觉睡到大天亮,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说好的认床呢?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继续揣摩揣摩剧本,反正也睡不着,多学习一点总不是坏事。

不过打开剧本,才发现手机版的wps里word没有显示批注的功能,尽管看了那么多遍,那些话他印都已经印在了脑子里。

他知道归景一直都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不过他也没有想到他能认真到这种地步。

无论主役协役还是配角龙套,在剧本原有的情感分析之后,归景又加上了一版自己的分析写在了批注里,还特别注明都只是个人意见,仅供参考。

这样努力又谦逊的归景,当然值得那么多人的喜爱。而自己又何其有幸,能让他给出会保护自己的承诺。

他想起那个蜷缩在沙发的姿势,也是自我感觉最安全的姿势。

睡意渐渐来袭。

“啊~~~啊~~~啊~~~”

现在网络上有句很流行的鸡汤,说希望每天叫醒你的不是闹钟,而是梦想。而对程素来说,今天叫醒他的既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想,而是嘹亮的练嗓声,声音来自水大新闻系著名戏精,也是315顽强的编外人员——南门望。

程素一睁开眼睛,南门望正朝着他脸的方向探头探脑,程素的全世界仿佛都被南门望的大脸占满,眼看就快要亲上了。

他惊坐起,昨晚刚埋怨过的上铺床板今天就报复心很强的撞了他的头,发出咚一声巨响。可程素顾不得脑袋开花的疼痛,因为对他来说现在更恐怖的是眼前这个人。

“你你你……你干什么!”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呀!”他学着心中女神志玲姐姐的样子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对程素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程素觉得今天又是苦涩的一天。

“你们怎么都不管管他!”程素甩着头发沙哑地怒吼。

安聊乐飘过来问,“你知道天要下雨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娘要嫁人?”

“不,是小胖要练嗓。”

小胖对安聊乐展露了标准的八颗牙齿笑,还附送整排牙龈的免费参观,不要门票。

“滚滚滚,蹭东西吃就蹭东西吃,别对我们造成物质伤害还不够,又污染我们的精神。”

“切~”小胖向安聊乐不满地努努嘴,继续吃他的面包。他已经被嫌弃惯了,打是亲骂是爱,更何况被嫌弃又不会少块肉。在这方面他的心态一直都是无敌好,而且他也知道大家都是开玩笑,不管再怎么没皮没脸,他依然是315的团宠,也就乐得做大家的活宝。

没课的一天很清闲,大家在寝室练习了教学视频里的内容,又打了几盘游戏,懒得下楼一起叫了外卖。吃完中饭有的去睡午觉,有的要陪女朋友逛街,程素还是决定在寝室复习功课。他要搞社团,再过个两三个月毕业论文也要开始准备,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忙。而且万一cv这条路走不通,熬不出头,现在多学一点,以后考本专业的研究生说不定还能稍微轻松点。

他无意识地咬着笔杆出神,觉得挺惆怅,笔尖在书本上印出一个个小黑点。

上次回家,他告诉爸妈自己在做cv,他们不懂这是什么新鲜职业,程素就告诉他们,说是给广播剧里的角色配音,现在的广播剧制作以前精良得多,几乎就是用耳朵听的电影。农村里的程爸程妈一听到电影两个字,也不管什么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就知道儿子是出息了,在村里逢人就说我们家程素现在做了大明星。

人有时候就是会被虚荣心拖得很惨。程素原本还想解释,可看到村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每个都夸他,居然也不知不觉地开始膨胀,呆了几天就觉得当大明星的感觉真是好,几乎每个人都会用仰慕的眼神看自己,说他是全村的希望。这时候再让他告诉爸妈自己只是区区一个还在配龙套的配音员,他已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大明星是什么?有钱啊!房子车子随随便便一刷卡,出门散个步逛个街不花上几万不是人。可程素呢?他回到水城,路过街边的房产中介,看到1万多到10多万不等1平米的房价和卖力吆喝的售楼小哥,程素才恋恋不舍地重新回到现实。

程素算过这样一笔账,自己争气点,一个月工资要是有1万块,一年12万,一套不那么郊区的150平的房子,每平2万5就是375万,自己要不吃不喝31年多才买得起。而31年后,自己也到了知命之年。

还存个屁钱。

程素现在一看到房产中介,就加快自己的脚步,默念只要我跑得够快,房价就追不上我。可其实心里明白,为温饱发愁不至于,但想在水城拥有自己的家,难,真难。

他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烦躁。又没学习,又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他扔了笔站起来,踢了一脚桌子,从抽屉里摸出耳机和钥匙,把手机放进口袋。

烦躁的时候他习惯一个人去操场晃,晃个十几圈下来就神清气爽。

很多人看他外表听他声音,都会自动代入阳光少年的形象,但也只有少数好朋友才知道,他就是外向的孤独患者中的典型。有什么心事都不愿意说出来,只会自己藏着掖着,祈祷能烂掉都烂掉,要是发酵了就去跑步发泄一下。好朋友们也曾试着说服程素倾诉,没用。从小到大他就常常被夸是个乖小孩,从来不给大人添麻烦,而程素为了一直做大家眼中的乖小孩,只能越来越乖,即使心里有委屈也不会说出来。如此循环。

程素越走心情越澎湃,既然爸妈和村里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大明星,老子就要努力混个真正的大明星当当。

“你在哪儿快回来,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咸蛋黄海鲜炒饭,还热着呢快来!”

程素觉得自己身上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这个需要利用嗅觉的微信,他给姜若离飞快回了个“就来了!”,屁颠屁颠的就跑回寝室。

房子什么的还太遥远,以后再说吧。现在吃咸蛋黄海鲜炒饭才是头等大事。

他满足地打了个嗝儿,觉得生活还不算太糟。

他在想要不要把成立了周末配音社团的事在晚上的直播里告诉粉丝,他还挺想说的。和习惯把心事藏着不一样,对待高兴的事,他是个十足的大嘴巴,就爱跟别人分享。但又觉得这么多人的事自己决定了不好,去问归景,他说他觉得怎样都可以,要程素和大家商量就行。

虽然排排坐的这一个个都新闻系广告系的,传播学知识也没少学,但毕竟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不一样,现在真要上手了大家还真有点怵。

最后还是小胖一锤定音,说今晚就先放个信号别说得太具体,吊吊他们胃口,设置悬念吸引注意力。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也没仔细听小胖抛出了什么论点引用了哪些论据,但光看着他盘腿坐得像一尊雕塑,莫名就让人产生一种靠得住的错觉,稀里糊涂地都点了头。

但是要怪就怪现在的粉丝都太聪明了。

程素刚说了句近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就不断有人发弹幕问“是莫老师要组配音社团了吗?”他一个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得了,变相承认。

他完全忘了自己上次直播,就是因为看到有个粉丝鼓励他说没有工作可以自己创造工作。

既然如此,他也非常开心地表达了自己的激动之情,但对于社团叫什么名字,有哪些社员,他还是决定保密。给大家猜想的空间才有意思嘛。

刚说完这个消息,程素看到一个id叫水萧的人给他送了霍格沃兹城堡,他刚要脱口而出“感谢水萧小姐姐送的霍格沃兹城堡”就发现这个人的资料显示他是男生,连忙改口成小哥哥。

真开心,自己的粉丝群体又扩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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