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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景问出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听到答案的。
还没等程素说什么，他就揽着他朝寝室门的方向走去，回头对那些奋笔疾书的人说了一句，“我们出去逛逛啊。”
程素也没拒绝，跟着他就出了门，但始终沉默着不说话。
他早就习惯有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了。自己能解决的，也不需要说出来寻求别人的帮助；自己解决不了的，他也不想特别去麻烦别人，欠人情对他来说，比欠什么都难受。
反正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不是吗。很多当时以为过不去的坎，到最后就算实在解决不了，也就慢慢麻木了，算了。
归景就在他身边陪着他安安静静地走着，手指在他肩上摩挲，抿着嘴唇若有所思。
在一条少人的街道上他停了下来，扳过程素的肩膀，直视程素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
“你是不是在想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
程素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让他们的努力白费了？”
程素扭过头开始迈步子，肩膀使力，想用若无其事的方式甩开归景的手。
“感觉愧疚吗？对不起大家吗？”
“你别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齐江眼睛红红的，有哭过的痕迹。”他没有喊出来，声调反而变得低沉，但却带着爆裂的意味。
终于，他甩掉了归景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
他宁可大家把他臭骂一顿把气发出来，说不定自己还会感觉好受点。可他们那么懂事那么近人情，没有任何人流露出哪怕一点的对他的生气，连受害者齐江都在怪自己保存得不够上心。
他这只坏了一锅粥的老鼠，不应该那么容易就得到原谅。
“不是的程素，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个被针对的人是我！”归景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程素感觉自己的双脚像是被和柏油地抹上了胶水，黏在一起让自己动弹不得。
“至于那个人是谁，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吧。”归景有些惆怅，内心充满矛盾和纠结。
“你说的是……真的吗？”程素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只要记住，你一点都没错，错的是针对我们陷害我们的人。”
一听这话，程素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的负罪感减少了许多，
“但我们还是要重录。”他的神色黯然。
“没关系，刚才不都说了吗，就当是多一次经验。”
程素点了点头，但对归景的担心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
他疾步朝归景走着，“那到底是为什么？你这样的性格不可能树敌。”
归景很开心看到程素主动回来，但他问的这个问题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对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解释，勉强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苦涩。
“可能是……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吧。”
“嗯？”
“……也挺难跟你解释的。总之发生这些事都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陪我共同承担我犯下的错带来的结果，连累你们的是我。”
“我在想……甚至之前你被网络上的舆论暴力，都有可能是因为我……”他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猜测，但越来越小的音量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新新旧旧那么多事加起来，程素对自己的态度会变得怎样，他不知道也不敢猜。
没想到程素对他之后的坦白并不在意，反而尤其关心他曾经犯下了什么错。
路边正好是个公园，亭子里有长椅。归景走进坐了下来，头搭着左手靠在亭子的石柱上，一双长腿笔直地伸着，似乎有很长的话要说。
“犯了什么错……玩弄别人的感情算不算？”
程素惊得瞪大了眼睛，靠着归景一屁股坐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凑近，想知道更多。
怎么可能？归景怎么可能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明明心里有个人，但却仗着别人对自己的喜欢拿他做替代品，这种行为是不是挺渣的？”
“我都不敢想，当初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我在一起的呢？居然能忍那么久，还是我隐藏得太好了？但是无论再怎么有理由，玩弄感情就是玩弄感情，我就是个渣男。”
“所以现在有点报应，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归景的表情云淡风轻，轻飘飘的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即便坐在暗处，但路边明亮的灯光却让他的脆弱一览无遗，好看的眼睛里仿佛有亮晶晶的东西，像星星，引人着迷，像锋利的玻璃碎片，扎疼了程素的心。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一想到这，程素突然讶异自己的态度。
对爱情，他向来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曾经自己有个朋友，同样做出了归景说的这种事。尽管别人的私人感情他无法私自做评价，但他选择了和那个人划清界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不愿意自己身边有这样的朋友。
因为在他的爱情观里，出于寂寞而找个人在一起是不被允许的，是实实在在的欺骗别人感情的行为，不该被容忍。
可现在，为什么把主人公换成归景，他就觉得情有可原，压根没思考就把他往好的方向想呢？
因为自己高中三年和现在对他的了解？因为他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总在身边，给自己带来了安全感？还是因为……自己其实有点喜欢他所以更包容眼里有了滤镜？
不是不是的。他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下了一大跳，连连摆手和摇头。有对情侣走过，恰好看到程素这个略带滑稽的动作，女孩子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和身边的男孩交头接耳，亲爱的你看，这个人怎么看上去好像神经病喔。
可归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的手垂了下来，像幼儿园里做错了事情，正忐忑地等着老师惩罚他的小朋友。
“只是因为我自己做错了事，却要身边那么多人陪我一起承担，我感到过意不去，很愧疚很难过。”
他收起伸直的双腿，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程素下意识地站起来，然后在归景面前蹲下，伸手抱住他。等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才发现归景也早已回应了他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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