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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沂带他来到了练习生月考用的舞台小剧场。
说是“小”剧场，事实上剧场并不小，至少能容纳上百名观众。很早以前小剧场是话剧部门用来排练的，后来话剧部解散了，就稍改造，用来平日里审核练习生们的表现。
陆沂带着龙夕白踏上舞台，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陆沂忽然握住龙夕白的手腕，拉着他来到舞台中央。
龙夕白垂眸，陆沂的手指纤长而有力，握住他的手腕像是握住他的脉搏一样，微弱的心跳似乎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到另一人的手中，这样的认知让龙夕白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你干嘛？”
龙夕白一头雾水。
“一份清晰、可执行的职业规划，必须要对规划对象有足够透彻的了解。”
陆沂放开他，一边走到舞台边上关灯，一边说。
啪啪几声。
头顶的聚光灯忽然投下好几道强烈的光芒落在舞台中央的龙夕白身上，而聚光灯以外的范围，一片漆黑。
陆沂把除了聚光灯以外的所有灯都关了。
“你想怎么做？”
龙夕白听到陆沂沉稳的脚步声，却完全无法找到隐匿在黑暗中的他，不禁有些忐忑。
陆沂的脚步声停了，他走到了他面前的黑暗处，龙夕白隐隐能看到他的轮廓，却看不清楚神情。
“你还记得我们面试的时候吗？快问快答，就像上次一样。你回答得越干脆真实，这个方法就越有效。”
龙夕白深吸一口气，虽然说是和上次一样，但他心中隐隐感觉今天陆沂问的问题可能比上次要深入许多。其实经历了之前那些事情，龙夕白对陆沂这个人是认可和信任的，但这种认可和信任只停留在表层。
而现在，陆沂的表情虽然看不清楚，但声音和态度却很坚定，似是一把利剑誓要剖开他的心脏，看清里面每一道纹路。龙夕白下意识想要拒绝这种深层次的交流，可是如果不配合的话，陆沂又的确很难针对他做出正确的经纪决断……
没事，就完全按照原主来答……
龙夕白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答道，“……没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龙夕白似乎听到黑暗中有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安静了一会儿后，陆沂突然发问，“初恋是什么时候？”
龙夕白准确无误地从原主的大脑里找到了相应的记忆，“高中。”
“打过架吗？”
“打过。”
“抽过烟吗？”
“半根。”
“吸-毒呢？”
陆沂的问题越发深入。
“没有。”
聚光灯下的龙夕白下意识地摇摇头。
“嗯……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没有见到我妈最后一面。”
许是完全调用了原主的潜意识，说这话的时候龙夕白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懊悔和痛楚，白皙的皮肤虽然在军营综艺的时候被晒黑了，但年轻人恢复快，在造型团队的有意保养下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在聚光灯的照射下皮肤更是苍白到透明，龙夕白垂眸时眼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片忧郁的鸦影，让人看了只想将这个少年圈在怀里，给他一个温暖有力的拥抱。
“这个不怪你，你当时在比赛，”陆沂摸了摸莫名其妙开始发痒的喉咙，哑声开口道，“更喜欢接吻还是拥抱？”
“……拥抱。”
少年蓦地一愣，白净小巧的耳朵因为错愕和窘迫而微微泛红。
“太慢了，快问快答。做-爱喜欢什么姿势？”
陆沂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正经，好像根本没有夹杂私念，就单纯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已。
“……”
“快！”
“没做过，不，不太了解。”
龙夕白有些丢人地说道，双颊绯红一片。他六岁就被师父龙川捡回了千明宫，日夜都在苦练武功，为了精进武学，断绝了许多私念与爱好，就怕浪费时间，其中也包括情爱。而原主从小就是个乖小孩，他今年大学还没毕业就进了娱乐圈，哪有时间谈恋爱？在这个令人羞耻的问题上，他和原主倒是保持了一致。
黑暗中传出一声暧昧的轻笑，听起来似是有几分愉悦和低哑，“不用难为情，我也没做过。”
“不是你问我答吗？”
谁要知道你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啊！
“不，我说的了解也包括‘互相了解’，”陆沂一本正经地解释，“好了，我们回到游戏上来，你为什么想进娱乐圈？”
“我想做大明星。”
龙夕白一脸郁闷地说道，显然还没从上个问题里回过神来。
“比如呢？第二个苏之安？”
可陆沂已经恢复了沉稳。
“不，我只想做我自己。”
龙夕白笃定道。
陆沂笑了，“那你想做歌手还是演员？”
龙夕白沉默了一会儿，“演员。”
这个答案似乎令陆沂有些吃惊，龙夕白听见脚步声一下往左，一下往右，似乎是陆沂绕着他左右踱了两步，最后停在他的左侧。
陆沂发出一声好奇的低笑，“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
龙夕白耸了耸肩膀，坦白道：“我不擅长唱歌跳舞，综艺也不行了，想要出名似乎只能试一试演戏，就这么简单。你不会以为我有什么‘要做华国第一男演员’这种伟大崇高的理想吧？”
话落，回应他的是黑暗中一片寂静。
陆沂没有说话，甚至动也没有动，似乎是被他的回答震住了。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真实又理直气壮了，可好像本来就该这么真实和理直气壮一样……
龙夕白能感受到陆沂的视线，却全然不知道他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打量他，这种感觉不免让人有些七上八下。
龙夕白试探道：“喂。”
陆沂这才失笑一声，说话的语气里竟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宠溺，“不，我就喜欢简单。哪有那么多抱着‘大任’出生的‘斯人’，人生就是大梦一场，及时行乐，没有梦想才是常态。”
龙夕白挑了挑眉。
人生就是大梦一场，及时行乐，没有梦想才是常态……这个观点倒是很有点意思。
快问快答结束了。
但陆沂没有把灯打开，而是主动问了龙夕白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龙夕白看了看四周，“因为这里是……舞台？”
为了有点仪式感？
然而马上就被打脸。
“没错，不过不是为了什么仪式感，而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什么是艺人，什么是经纪人。”
陆沂重新走回他的面前，黑暗中，陆沂耐心又温和地说：“看到你身上的光了吗？对于观众，对于粉丝，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光。而我，我们经纪人，就是这些光照不到的地方。”
陆沂的声音悠远而缥缈，龙夕白忍不住随着他的话伸出手，下意识地握了握这些看不见的“光”。
“想要一道光变得更璀璨，更强烈的唯一方法，就是让阴影也变得更加强烈。因为阴影越暗，光才会越亮。”
“世人看到聚光灯下的你，其实不是你，而是我们——是光，与影。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共进，共退，共存亡，这就是艺人与经纪人的关系。”
共进，共退，共存亡。
如果是尹俊良，如果是其他的经纪人这么说，那他会觉得很可笑。
但这样的话从陆沂的嘴里说出来，他只能是……震撼。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苏之安会成为奇迹了。
龙夕白定定地看向黑暗中陆沂隐约朦胧的轮廓，却见他似乎朝他张开了双臂，修长的指尖若影若现。
“清流，过来。”
陆沂用温柔到足以将人融化的语气呼唤他，龙夕白几乎是无力抗拒地被他吸引，慢慢朝他走去。
最终，陆沂在阴影和光亮的分界处拥抱了他，带着满心欢喜与期待。
“欢迎你来到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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