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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流云在房内给自己绣嫁衣，火红的嫁衣上一尾火凤鲜艳醒目，别具韵味。
梁茹走进来见此，欣慰的笑道：“凤凰精美细腻，流云的绣工大有精进了。”
沈流云羞红了脸，她连忙给沈夫人倒茶，道：“娘，你坐。”
梁茹叹了口气，“如今娘最开心的事，就是流云能嫁一门好亲事了，你过得好，就是娘最开心的事了。”
从前一颗心扑在沈渊和沈家上，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梁茹不免心寒。
沈流云挽着她的手臂，依靠在她身边，娇软道：“娘，你放心吧，少陵哥一定会对我好的。”
梁茹点点头，“娘相信，少陵一定是个好丈夫。其实昨日之事，多亏少陵将三叔公请来，要不然，今日的沈家已经没有我们母女俩的立足之地。”
“少陵哥？”
沈流云疑惑不解，“少陵哥怎么会知道的？”
梁茹道：“听管家说，事发时正好有方家的人来送礼，想来当时府里乱起来，让他们听了去。”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但沈渊如此待她，她早已不在乎，从此以后这沈家，谁爱管谁管，反正她梁茹是不打算再插手。
还好她的流云总算是嫁了个好人家，凭方少陵肯去请三叔公出山，就说明他对流云还算是重视的。
梁茹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只是流年……”话到嘴边，她叹了口气。
“流年知道了？”
沈流云问道。
想起这个，梁茹便有些生气，语气中带了些怒意：“沈家人多嘴杂，再怎么拦着，也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上赶着去告诉他。如今正在你爹书房闹呢。”
“不管桑采青是什么身份，他们总归是不能再一起的，流年早晚会想通的，娘放宽心。”
沉吟片刻，梁茹说道：“我想给流年和晚晴定亲。”
“晚晴性子软，怕是会受欺负吧。”
流云很喜欢晚晴，但她也知道，流年心里有采青，这个时候要是和别的女人定亲，他肯定不从，晚晴那个性子，就是受了气也不吭声，长久以往，流云怕会出事。
她道：“至少再等个一两年。或是等桑采青离开。”
“离开？”
梁茹冷笑，“好不容易攀上高枝，她哪那么容易离开。”
桑采青选择了离开青城，但是沈渊却不能真的让她离开，如今乱世，到处都在打仗，采青一个女儿家，就这样独身出去，他哪里能放心？
只是桑采青身份尴尬，要是堂而皇之住在沈家，恐怕遭来非议，也怕她和梁茹以及沈流年再起纠葛。
沈渊只能让桑采青住在沈家另一处空置的宅子里，有人问起就说是收了桑采青为义女，还特意从沈家拨了几个丫鬟小厮去照顾她。
对于沈渊的为，梁茹只当没看见。
此后几月，梁茹便彻底不管事了，没事就陪着流云一块儿，要不就是约了几个好久不见的姐妹一块儿喝茶，多年来，梁茹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对比起梁茹的清闲，沈渊就成了大忙人，既要忙着商号的事，又要忙着府里的事情，整个人是没有一刻闲着。
从前忙了累了，总有梁茹贴心地给他送补汤。现在？不仅没有热汤，就连口热茶也没人给他预备着。要是他不吭声，房里的茶凉了都没人给他换。
这就是有女主人掌家和没女主人掌家的差别。
梁茹细心，大事小事处理得十分妥当。眼下府里没了她震着，底下奴才也开始骚动起来。
这样的日子沈渊过了几天就受不了了，想请梁茹重新掌家，可又拉不下脸去给她道歉，就这么死撑着。
为了减轻负担，他将铺子里的大部分事都交给了流年，也有尽快让流年独当一面的意思，很多大事都全权让他处置。
只是沈流年做事向来冲动，又刚经历心爱之人成了自己亲妹妹的事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做事完全都不在状态。结果，沈流年掌事没到半月，铺子里就出了大事。
一大帮人在沈家钱庄闹事，要求挤兑大量的银票，带头的便是萧家大少爷萧鸿羽。
“萧鸿羽？”
念着这个名字，沈渊长叹一口气。
“是，眼下他们还在钱庄闹着，有些散客一见如此，以为我们沈家要携款潜逃，也闹着要把钱取出来。还请老爷拿个主意。”
钱庄掌柜擦了擦汗，从业几十年，他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场面。
客人们要取的不仅是他们的本金，还有钱庄承诺给的利钱，每个人利息虽不多，可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大支出，要是让他们把钱全给取走，那钱庄哪里还有钱周转？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稳住局面，让事态不再发酵，免得传出风声去，牵连了沈家其他的钱庄，这件事要是不能妥善处置，沈家的产业都将受到冲击。
掌柜将视线挪到一侧跪着的沈流年身上，心里不免感叹一声，没想到大少爷才接手钱庄几天啊就闹出这样的事，这败得也太快了，要是老爷不在了，沈家偌大的家业，沈少爷能撑几年啊？
沈渊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满脸颓废的沈流年身上，他怒得直接一脚将沈流年踹翻在地，吼道：“清醒了没有？你清醒了没有？”
见沈流年依然神色恍惚，他直接端起架上一盆洗脸水。
一盆冷水泼下去，冰冷刺骨，沈流年打着冷颤，哽咽道：“爹，我错了。”
“要是你再这样没出息，我就是把沈家的产业给别人都不会留给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沈渊气得头脑发昏，但是铺子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他不能倒下。
他心知这件事情，恐怕又是萧汝章做的手脚，他在生意场上几十年，也只有萧家，能使出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流年年纪轻，见识太少，会踩进萧汝章的陷阱他并不意外，萧汝章做事越来越狠，他只能尽力善后。只是流年要是再不尽快成长起来，沈家恐怕后继无人。他再怎么挽救，也不可能帮流年一辈子。
这次的窟窿实在是太大了，就是把沈家其他几个商铺能动用的钱全赔上恐怕也不够，为了保住沈氏钱庄，沈渊不得不低头登门找萧家贷款。萧家是青城首富，如今能马上拿出那么大一笔钱的，也只有萧家了。
谁知萧汝章狮子大开口，竟然提出一个月要十分的利，还要逼着沈渊签下以沈家小姐为抵押的契约。
沈渊拍案而起，怒道：“你这是乘人之危，欺人太甚！”
萧汝章饮了口茶，慢悠悠道：“沈家小姐有‘青城第一美人’之名，我儿清羽也是‘青城第一才子’，才子佳人，这样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流云早已和方家定亲，你这样折辱我们沈家，可是君子所为？”
“方家早已不知所踪，难为沈兄还一直挂念着那所为的‘君子协议’，不过真要把那么如花似的女儿拖成了老姑娘，怕是可惜了。眼下我萧家肯要她，也是顾念着你我萧沈两家的情谊。”
狗屁情谊！
流云要是真嫁到萧家来，那才真是进了豺狼虎豹的嘴里。
萧家向来和沈家对，这次为牟取利益，先用不入流的手段对沈家钱庄下手，后又让他用女儿抵押，沈渊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我沈渊就是死也不会卖女儿！”
萧汝章扬眉，“那你就去找方家借钱吧，也不知道那方家人身在何方啊？”
“方家已经回来了，流云即将嫁入方家，你死了这条心吧！”
“哦？”
萧汝章讶异，压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方家人竟然能回来，不过那又怎么样？一个方家还能登天了不成？
萧汝章“呵呵”笑了两手，假意恭贺道：“那就恭喜沈兄了，既然家里要办喜事，那收的聘礼肯定也不少，钱庄的事对沈兄来说绝对是小意思。”
反正让沈渊以女儿抵押不过意在羞辱沈家，现在目的达到，沈流云要嫁谁那就不关他们萧家的事了。
他们萧家是青城首富，家大业大，清羽又那么争气，哪家的姑娘娶不到，他还没嫌沈流云年纪大呢。他倒是要看看，等到沈家破产，方家还要不要沈流云。
萧汝章的话却把沈渊着实气得不轻。那话不就是说沈渊拿嫁女儿的聘礼还债，那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沈渊浑身气得打颤，牙关咬得死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以后，他直接转身。
萧家欺人太甚，他今天登门，根本就是个错误。
只是这两天，沈渊和沈流年走遍了青城大大小小的钱庄银号，竟没半家肯拿出银子给他周转的。
沈流年沉不住气，几次三番碰壁之后，忍不住说道：“真是世态炎凉，从前我们沈家也没少帮他们，眼下我们有难，这群人竟然一个个的都去投靠萧汝章！”
现在的首富是萧家，沈家被萧家连番打击，谁敢把钱给他。
谁都怕把银子砸进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