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列车进站,莱西娅也再没见到卡桑德拉。从车上下来的一路上,她一直跟在赫敏身后,避免和西里尔或者德拉科有什么接触。
几百名学生在站台上完成了分流。身形巨硕的霍格沃茨猎场看守鲁伯·海格认领了全部的一年级小矮人,领着他们沿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翻过一座小丘,路上一片漆黑,队伍中时不时传来“哎哟”、“啊”的惊呼,不少人甚至滑倒了不止一次,待从树林里钻出来时,大家都显得十分狼狈。
莱西娅和赫敏手拉着手,虽然避免了和像其他人一样掉进泥坑,但赫敏蓬松的头发总是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垂下来的树杈勾到。莱西娅觉得这些树木都是有思想的活物,而且多半都是些坏心眼的,否则该怎么解释它们在大块头的海格走过时都躲得远远的,偏偏在赫敏路过时垂下来捣乱呢?
狭窄的林间小路在蜿蜒出树林后豁然变得开阔起来,路的尽头连接着一片广阔得像海一样的黑色湖泊,对岸是一座高耸的山坡,山上耸立着一座巍峨壮观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数不清的窗口在夜色中闪烁。
莱西娅望着眼前穷尽自己贫瘠匮乏的语言也无法描述和形容的景象,忽然觉得之前因为所谓的魔法和巫师而受到的所有莫名其妙的委屈和冤枉气、以及对陌生的过去和未来而产生的焦虑不安的情绪,都在这座在夜色中如此壮观的城堡入眼时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即便是那些从小听着“霍格沃茨”的名字长大的孩子们,也难以抑制住当真正亲眼目睹它的面貌时,那种溢于言表的兴奋和震惊感。
湖面上泊着许多小船,海格把新生们引到湖边。
“每条船上不能超过四个人!”
他大声叮嘱。
莱西娅与赫敏上了船,随后又有两个女孩子坐了上来。
海格自己坐在一条船上,仔细检查了几遍确保每个孩子都安全上船后,像喊口令一样地喊了一句“前进”,所有的小船立刻如同被人踩下了油门一般划过平静的湖面朝着对岸的城堡驶去。
海格坐在领头的船上,为新生们讲解着霍格沃茨为什么会有让新生乘船渡河的传统。
然而在他旁边的小船里,几个学生正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赫敏恼火地瞪了几人一眼,因为托他们的福,她根本听不清海格在说些什么。
小船载着所有人穿过覆盖山崖正面的常春藤帐幔,来到一个隐秘的入口,沿着漆黑的隧道到达了城堡下方,最后在一个类似码头的地方停了下来。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船,踏上一片由鹅卵石铺成的地面,跟着海格攀上一段石阶,最后聚集在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前。
海格举起一只硕大的拳头,在城堡的大门上敲了三下,门立刻向两边开启,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黑发女巫出现在大门前。莱西娅一眼认出,那人正是米勒娃·麦格教授。
“是格兰芬多学院的院长。听弗雷德和乔治说,她可不好对付!”
人群中传来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声音,莱西娅朝前张望了一眼,说话的是在车上见过的罗恩和哈利。
这个时候还不懂得夜游乐趣的莱西娅当然不明白,身为学生,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对付自己的老师?那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
海格将新生们交给麦格教授后就离开了,麦格把门拉得很开,新生们穿过大门,进入到一间宽敞得能装下一栋别墅的门厅里。
周围的石墙上插满了熊熊燃烧的火炬,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墙壁上有许多壁龛,摆放着各种姿势的巨型石像,看上去就像是博物馆中陈列的很有年头的展品。
“据说这些石像是会动的。”
赫敏在莱西娅耳边悄声说,“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读到过,他们对这些石像施了一种高级魔法,让他们在霍格沃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保护学生们的安全。”
“类似于……保安?”
莱西娅惊讶地问。
赫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书上没写,但我猜应该比保安厉害多了。”
麦格将他们领到大厅另一头的一间空屋里,所有人一拥而入,聚集在麦格周围,摩肩擦背地挤在一起,紧张而期待地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
这位仪态威严的教授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严肃。
“很快你们就要穿过礼堂的大门加入你们的同学,但在那之前,你们必须要通过分院仪式来确定各自的学院。在校期间,学院就像你们的家。你们要与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一起上课,一起在学院的宿舍住宿,一起在学院的公共休息室里度过课余时间。”
“四所学院的名称分别是: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每所学院都拥有自己的光荣历史,都培育出了杰出的男女巫师。你们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你们的出色表现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赢得加分,而任何违规行为则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减分。年终时,获最高分的学院可获得学院杯,这是很高的荣誉。我希望你们不论分到哪所学院都能为学院争光。”
话音还未落地,房间里响起一声响亮的“咕呱”,紧接着是一个男孩儿惊喜的叫声:“莱福!”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窃笑,莱西娅踮起脚尖朝前张望,见纳威正双手捧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蟾蜍蹲在地上,怯怯地抬起头来盯着一脸严肃的麦格手足无措。
他大概是全校新生里第一个看到麦格教授鼻孔的……莱西娅如是想。
不过这位表情严肃的教授并未追究,只是低头看了纳威一眼,就转身离开去了礼堂。在她的脚步远得彻底听不见了之后,人群才开始骚动起来,许多学生都心有余悸地表示这位女巫简直严厉得有些可怕。
莱西娅正想转过头跟赫敏说话,却发现后者正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背课文,认真专注得让人不忍打扰。
“你在做什么?”
听了一会儿后,莱西娅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在复习之前看过的教材。据说分院要求很严格,他们会给我们做测试……天呐,早知道我应该把那些参考书全部都买回来才对——哦,不,请别再跟我说话了,我快想不起来自己背到哪里了——”
赫敏自始至终都没往莱西娅这儿看上一眼,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就像是一支点着了的炮仗,好像马上就要炸了似的。
莱西娅虽然不太明白她在说些什么——毕竟霍普金斯夫人并没有向她提过什么困难重重的分院仪式——但是赫敏的紧张却像是一种传染力极强的流感病毒,只通过短短的几句话就成功地让莱西娅也慌了起来。
虽说暑假在家的时候,她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按照从对角巷买来的魔咒学教材的内容挥了几天魔杖,但后来为了寻找希斯特利亚的幽灵,这本书就被她丢到一边和其他的教材、参考书一起吃灰去了。如果连赫敏都担心成这个样子,那她岂不是更危险?
她大概要被分到最差的学院了吧……
可霍普金斯夫人和麦格教授明明都说过,四个学院各有特色,并没有优劣之分啊……
然后她又想到了罗恩对哈利说过的话:所有人都知道,格兰芬多是最好的学院,邓布利多就是那里毕业的。
还有她的祖母和父母——
正在莱西娅焦虑地胡思乱想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说,火车上的传闻是真的?哈利·波特也来霍格沃茨上学了。”
这一次莱西娅连看都不用看,那腔调太过独特,一听就能猜到是谁。
不过他的话倒是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看来在这之前,很多人对于自己和哈利·波特乘坐同一辆列车到霍格沃茨来上学的这件事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莱西娅忍不住有点儿小庆幸,自己的口袋里到现在还塞满了从哈利那儿要来的零食呢,虽然她吃到的第一颗比比多味豆是泥土味的,那味道过了几个小时仍然在她的口腔里挥之不去。
有三个身影从骚动的人群中分离出来,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哈利走去。
为首的当然是刚才发话的德拉科·马尔福,跟在他身后的是莱西娅曾在包厢里见过的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两个大块头一左一右地站在德拉科身后,看上去就像是两名保镖。
“他们是克拉布和高尔。”
德拉科盯着哈利,只是象征性地介绍了身后两个人的名字,漫不经心到莱西娅甚至都没分清哪个是克拉布、哪个是高尔。
“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他将姓氏放在前面一字一顿地强调,莱西娅觉得,这是他所谓家族荣誉感的表现。
哈利还未来得及说话,站在旁边的罗恩忽然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所有人都听得出他是在极力地掩饰笑意。
德拉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他扭头盯着罗恩,微微眯起眼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觉得我的名字很好笑,是吗?”
罗恩努着嘴,没有接话。
莱西娅觉得了罗恩是默认了,但她不太明白的是,“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名字到底哪里好笑。她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向罗恩请教一下。
德拉科面色不善地把罗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的轻蔑之意愈发明显:“不用问就知道你是谁。红头发、满脸雀斑、破旧的袍子——你一定是个韦斯莱。我爸爸告诉我,他们家的孩子多得养不起。”
莱西娅从后面只能看到罗恩的后脑勺,但想也知道,他现在的脸一定气得和他的头发一样红。
德拉科结束了对罗恩轻蔑的嘲讽,又把脸转向哈利,换回了他的标志性假笑,颇为自信地说:“你很快就会发现,有些巫师家庭要比其他家庭好得多,波特。你不会想跟另类的人交朋友吧?在这一点上我可以给你帮助。”
说完,他向哈利伸出了右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会如何回应这一位傲慢自大、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抛来的橄榄枝,毕竟马尔福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如果哈利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德拉科吃了闭门羹,那么他以后在学校里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哈利盯着德拉科的手沉默了两秒,然后抬起头来,只冷冷地回答了一句:“我想我自己能够分辨出谁是异类,多谢了。”
莱西娅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部电影,哈利就是里面的正派主角,在面对反派的威逼利诱时表现得坚韧不屈,这让她十分感动,甚至平生出几分热血的感觉来。
她忽然有点儿明白卡桑德拉在火车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有一些巫师家族的巫师自认为比其他人要高贵,他们尤其瞧不起的就是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以及亲近麻瓜的巫师,马尔福家正是其中代表。那冗长的《纯血名录》绝不只是列举了二十八个古老的家族,在它背后的是一种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和阶级观念。
只是她没想到连学校这种本应该是象牙塔一样的地方也受这种观念侵蚀如此严重,刚才德拉科的一言一行在她看来只觉得荒谬,但是在周围其他许多同龄人眼里却似乎再寻常不过。
莱西娅望着用震惊且怨愤的目光瞪了哈利一眼然后重新返回人群当中的德拉科,耳边响起霍普金斯夫人曾经说过的话:
“霍格沃茨……既安全又危险,既简单又复杂……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
者有话要说:
关于德拉科与哈利的初见:这里使用的是电影中的设定,原著里哈里第一次见到德拉科是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里,而德拉科向哈利发出组队邀请是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者私心比较喜欢电影里的情节,所以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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