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莱西娅从奇洛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危险，她想找个借口离开，但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地像楔子一样牢牢地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那我们换一个话题。”
奇洛见状，又不慌不忙地转移了话题。他身体前倾，用两个手肘撑住桌面，盯着莱西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来聊一聊阿不思·邓布利多。”
莱西娅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一样。
“我知道你来到这个学校后心里一定充满了疑问，你的祖父为什么要把那颗珍珠藏在厄里斯魔镜里，你的祖母在这里究竟经历过什么，你的父母为什么要在你刚出生后不久就将你送给别人抚养，包括那天半夜你和哈利·波特在扫帚棚看到我和斯内普两个人去了禁林……”
然后他看到莱西娅眼里的神情从震惊转变为惊恐。
“……您一直都知道？”
莱西娅抖着嘴唇问道。
“不但我知道，邓布利多也知道。”
奇洛露出一个若有深意的笑，“跟我说实话，格林格拉斯小姐，你怀疑过邓布利多，对吧？”
莱西娅的肩膀惊慌地颤了一下，双手脱力，书包掉在地上。
“……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仿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发现了一样，她负隅顽抗，但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还是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
“你不用急着反驳。”
奇洛道，“能怀疑到这里，说明你是个敏锐的孩子。”
“邓布利多明明知道这所学校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也明知那些事情会将你们引向危险，却仍然心安理得地壁上观。你不觉得，他是想通过你们达到什么目的吗？”
莱西娅攥紧了双手，没有接话。
“倒不是说他这样做是为了伤害你们。而是在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必须做出选择。”
他循循善诱，“你的祖父母和父母，都曾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选择相信邓布利多，但事实证明，结局并不是那么美好。”
“……那又怎么样？如果你是打定主意要和邓布利多教授对，我不认为这些理由可以说服我加入你的阵营。”
见奇洛已经将意图表达得十分明白，莱西娅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一咬牙，鼓起勇气将心中所想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奇洛闻言却笑了几声，听得莱西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误会了，格林格拉斯小姐。我只是想表达我的立场，并且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毕竟你有权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真相？”
莱西娅感到诧异。
“没错。”
奇洛点点头，“全部的真相，包括你的祖父母、你的父母、甚至还有一切与哈利·波特有关的谜团，这些我全都知道。但和邓布利多不同，我不会故意隐瞒，而是会给你一个知道所有真相的机会。”
“……可是有关我祖父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个年代的人……”
听到奇洛的这番说辞后，连莱西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眼神里的戒备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瓦解。
“有时候一个人的年龄和他的阅历并不成正比。”
奇洛耸耸肩，摊手回答。
“当然，格林格拉斯小姐，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这件事情。不过无论你怎么选择，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
他向后一仰，靠近扶手椅里，话锋一转：“但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在明天早上五点的时候，到上次你在禁林外看到我的地方等我。到时候你会从我这里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那将是你从其他任何人口中都没办法知道的。”
奇洛的笑容像是在脸上凝固了。
莱西娅望着那双诡异的眼睛，只觉得那里面充满了危险，她本能地想要否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能不偏不倚地和自己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怀疑相互印证。
这让她没有办法不去考虑奇洛所提出的建议，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奇洛的办公室的，直到她魂不附体地从城堡里游荡到黑湖旁边，她的脑子里始终有两个声音在一左一右地叫嚣着。
“奇洛这个人有问题，你不应该相信他。”
“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你应该相信邓布利多，而不是奇洛。”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那你应该去问麦格教授，而不是问他。”
“如果麦格教授也被邓布利多骗了呢？”
“邓布利多有什么理由骗你？”
“但他确实知道所有事情，却没有告诉我们。”
“你们？”
“我……和哈利。”
……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辩论着，一个让她小心提防，另一个让她抓住机会。
当莱西娅来到黑湖边的时候，哈利他们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条大鱿鱼在浅滩里飘着，伸开四肢享受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最后的余光。
莱西娅心烦意乱地在一棵柳树旁坐下，望着远处空中的夕阳渐渐把天际的云彩染成蜂蜜一样的颜色。她胡乱地捡了一块石头，“咕咚”一声扔进湖中，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浪花。
待湖面渐渐归于平静后，她在湖水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正立着一个身影。
“马尔福，过来坐吗？”
莱西娅头也不回地问，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一头明晃晃的金发的一瞬间，心情忽然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感觉到身后的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迈着脚步走了过来，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
下午考完魔法史后德拉科先是回了休息室。
交际厅里，潘西和一群女生们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假期的安排，潘西兴高采烈地说自己要去法国度假，周围的女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香水、珠宝首饰之类的话题，克拉布和高尔正坐在角落里抱着零食把嘴巴塞得像两只硕大的仓鼠，而西奥多·诺特和布雷斯·扎比尼正在下巫师棋。
莫名其妙地，德拉科忽然对这一切他早就习以为常的情景感到没来由的心烦，于是他决定一个人出去走走。
他先是去了魁地奇球场，看了一会儿拉文克劳队训练，在心底嘲笑他们使用的还是老旧的横扫七星扫帚。
兴味索然地离开之后，他又到城堡后面的草地上逛了一会儿，看到海格的小屋时才想起这里是那几个讨人厌的格兰芬多蠢狮子经常来的地方，于是立刻厌恶地离开了。
最后他逛着逛着就来到了黑湖边，无意间看到莱西娅正背对着他靠在一棵柳树下，黄昏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和柳树垂下来的枝条一起，看上去竟然有点儿像那幅挂在自家庄园长廊里的静态风景画。
那是马尔福庄园里唯一一副静态的挂画，从他出生起就挂在那里。
再后来，他就被发现了……更重要的是，莫名其妙地，他竟然有点儿心虚，弄得就好像是他一直在后面偷看似的……
“马尔福。”
莱西娅忽然开口，“如果你非常想达成一个愿望，但是却必须因此经历一件可能非常危险的事情，你会怎么选择？是坚持，还是放弃？”
其实莱西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德拉科这个问题，如果把询问的对象换成赫敏，她一定会提出各种各样可行的方案，但是莱西娅就是没来由地，想听听德拉科会有什么看法。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考量我自己的水平是否足以应对我将遇到的危险。”
德拉科的目光落在湖面上，灰蓝色的眸子里折射出水粼粼的波光，“如果我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应付危险，我会选择暂时放弃。”
“暂时放弃吗……”莱西娅重复了一遍。
“这是斯莱特林的思维，权衡利弊，做出最合适的选择。而不是像愚蠢的格兰芬多一样，只会没有脑子地往前冲。”
德拉科似乎是想起了哈利，轻蔑地“哼”了一声：“就像波特那个蠢货，只要是能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风头的，他想都不想就会去做。”
“……斯莱特林的思维……也许我应该学习一下。”
莱西娅笑了笑。
“哦，原来你也需要学习。我还以为你和你那个朋友格兰杰一样，是个无所不知的‘万事通’呢。”
德拉科挑了挑眉，说道。
“我可没有赫敏那么学识渊博，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啦，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纠结这个问题纠结这么久。”
莱西娅的回答倒是无比真诚，却让德拉科哭笑不得。
他愣了几秒，看着莱西娅专注认真的神情，不确定地问道：“……你难道真的听不出来我是在讽刺你们吗？”
“啊？”
莱西娅眨了眨眼睛，故惊讶，“听不出来啊，我觉得你刚才的表情和语气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得真诚。”
“……”听到莱西娅的回答，德拉科一时语塞。
所以说他究竟在跟这只没脑子的蠢狮子聊些什么？她真的能听懂他刚才说的话吗？这家伙一定是巨怪的亲戚……
看着德拉科气结的样子，再想想这位骄傲的小少爷每次在自己面前吃瘪的情形，莱西娅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并非有意与他对，她与哈利不同，哈利是真的厌恶德拉科，而她却不是这样。
从一开始德拉科时不时地针对她，她偶尔忍无可忍也会反击一下，渐渐地到现在，她甚至时常想主动地逗一逗他，看他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她就会觉得心情大好。
莱西娅微微侧目，看到夕阳给坐在一旁的德拉科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颜色，一阵暖意缓缓渗进了她的心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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