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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克里维受到攻击的事在学校里引起了巨大轰动，在这段时间里，有一些人开始瞒着老师们在私下偷偷交换护身符、驱邪的宝物以及其他能够保护自己的玩意儿，这种做法很快风靡学校。
在学生中间传送最广的是洋葱，大概是受了上个学期的奇洛的影响，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种可以和大蒜相媲美的臭烘烘的植物确实有驱邪的功效，结果就是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闻到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洋葱味。
其次受欢迎的是各色水晶，相比于洋葱，这种宝石在女生之间更加受到青睐，一时间好友之间相互赠送水晶在霍格沃茨成为了检验友情是否情比金坚的一种途径。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纳威除了洋葱和水晶外还购买了一条正在腐烂的蝾螈尾巴。当他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格兰芬多的交际厅时，却被人告知实际上他并没有危险，因为他是纯血家族出身的巫师，并不会受到攻击。
但纳威却仍然惊魂未定，他哆哆嗦嗦地说：“他们先对费尔奇下手了。大家都知道，我差不多就是个哑炮……”
卡桑德拉也从弗雷德和乔治那里要了一些东西送给莱西娅当护身符，不过梅林知道，她是绝不会把从双胞胎那里得来的东西戴在身上的，即使它们的外表长得人畜无害。
当然，除了那只装在木头盒子里的老鼠，她至今都把它随身携带在书包里，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帮他们两个做实验。
在一片混乱之中，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件好事发生。
出于安全考虑，斯内普将莱西娅与德拉科的禁闭和义务劳动的时间改为了每个周末的下午，并且确保给二人安排的每次工都会有一名老师在旁边。
于是这个周六的下午，莱西娅与德拉科按照要求来到了第三温室，他们要在斯普劳特教授的指挥下给那些越长越大的曼德拉草换盆、施肥、浇水。
自从洛丽丝夫人被石化后，斯普劳特教授加快了曼德拉草的培育速度，曼德拉草们也很争气，长得十分茁壮又迅速，每过一阵就不得不将它们从原来的盆中拔出然后换到一个更大的盆里。
当莱西娅和德拉科看到那些比在开学第一堂课上看到的体型足足大了一圈的曼德拉草时，不由得双双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斯普劳特教授将二人的表情归结为是在这次攻击事件中受了惊，于是热心地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孩子们，再过一阵子，等这些曼德拉草成熟了，那个被石化的孩子就会醒过来了。”
她说着用手拍了拍莱西娅的头，手上的泥土掉了她一脸。
莱西娅揉了揉眼睛，把掉进眼里的灰尘粒揉了出去，模模糊糊中看到德拉科在听到斯普劳特教授的话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并露出十分不屑和不满的表情。
斯普劳特教授叫二人戴上龙皮手套，又向他们一人发了一副耳套。
“这可和你们上第一堂课时的耳套不一样。”
她说，“现在的曼德拉草长得已经比那时候大了许多，如果这时候再不慎听到它们的叫声，那可就不是被送到医疗翼昏迷几天那么简单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范地戴上自己的耳套，并再三强调：“一定要戴好，不要留一丁点儿缝隙。”
莱西娅迅速照办，在戴上耳套的一瞬间，外界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了，而且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副耳套比起之前那一副来，的确是更加严实和致密了许多。
一旁的德拉科虽然相比之下显得有些不情愿，但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还是乖乖地也将自己的耳套戴在了头上。
一瞬间，教室里的三个人六目相对，彼此都听不见对方说话的声音。
斯普劳特教授按照第一节课的操步骤，按部就班地又为二人演示了一遍换盆的步骤，莱西娅与德拉科只能看到她的嘴在不停地张张合合，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当看到那些长得比几个月前稍微“成熟”了一些的曼德拉草被从泥土里拔出来的时候，莱西娅注意到德拉科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死死地攥住拳头，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被曼德拉草啃过手一样。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莱西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些稍微长大了的曼德拉草远比几个月前还是婴儿的时候要凶猛得多，它们不停地剧烈扭动着身体，两只脚胡乱地又蹬又踹，挥舞着拳头，扯着嗓子吼叫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一边对她拳打脚踢一边又啃又咬。
她和德拉科两个人不得不用四只手死死地抓住它头上的叶子，然后再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它按到大盆里，最后再用粪土将它埋好。
过程中由于曼德拉草挣扎的力道过大，几次险些挣脱禁锢，德拉科不得不张牙舞爪地把它们按住，期间还数次险些碰掉莱西娅的耳套。
大半天过去，当莱西娅筋疲力尽地把最后一个胖得出奇的娃娃埋进土里时，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混着龙粪的土。
一旁的德拉科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换盆的过程中，他被一只曼德拉草揪住了头发，不得不和它大战了三百回合之后才成功地摆脱纠缠，脸上也因此挂了彩。
斯普劳特教授摘下耳套，露出赞赏的笑容。
“很好，马尔福先生和格林格拉斯小姐，我没想到你们两个能如此顺利而出色地完成这次任务，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是被斯内普教授指派过来做义务劳动的，我真想给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各加上二十分。”
莱西娅本想附和一句“谢谢教授”然后通过溜须拍马把这二十分给赚到手，但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着她就算是动动嘴皮子也会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于是只好听从身体的意见，乖乖地装起了死。
离开了第三温室后，德拉科先是猛地吸了一口没有龙粪味的新鲜空气，然后像是水坝开闸放水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梅林的袜子，怎么会有这么粗鲁又肮脏的植物！”
他拎起袍子的一角，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五官立刻像包子一样紧紧皱在了一起。
“我现在开始有点儿同情那些被石化的人了，要喝这种东西煮的汤。”
他一边走着，一边嫌弃地把袍子从身上脱了下来，放在手臂上挂着，举得离自己的鼻子远远的。
莱西娅累得不想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吭声。
“其实在我看来，学校大费周章地养这些东西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德拉科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斯莱特林的意志是不能违抗的，那个哑炮的猫和格兰芬多的小鬼就是证明。”
“我爸爸经常说，邓布利多是霍格沃茨历史上最糟糕的校长，固执己见，顽固不化，坚持他自己那一套行事风，把霍格沃茨搞得乌烟瘴气，连泥巴种都可以明目张胆地混进来，还在课堂上出尽风头。”
莱西娅皱了皱眉，她当然知道他话中所指的是谁。
德拉科并没有回头去看莱西娅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是依我看，这次他们的确下手太轻了。斯莱特林的意志是要清除所有麻瓜和混血出身的巫师，而不是仅仅让他们被石化这么简单。清除的意思难道不是杀死他们吗？我爸爸说过，五十年前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个时候就有一个泥巴种在学校里死掉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莱西娅打断了。
“马尔福，你知不知道‘死’是一个什么概念？”
莱西娅停下脚步，低着头，目光落在走廊里因为长年累月有人行走而被磨得十分光滑的砖石地面上。
德拉科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到莱西娅的眼睛被刘海遮住，隐藏在阴影里的样子时，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些发慌。
“……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半晌过后，德拉科率先开口反问，语气有些莫名其妙和不耐烦。
“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根本就不知道‘死’是一个什么概念。”
莱西娅依旧没有看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有些无力，看上去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一个人如果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彻彻底底不存在了。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会化虚无。他的父母会失去孩子、爱人会失去伴侣，朋友在叫他的名字时将再也得不到回应。”
莱西娅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到的是那只前一秒还在温顺地舔着自己的脸颊、后一秒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的金毛，和那年与自己一同从屋顶上摔下来、重伤昏迷的艾伦，她趴在他的病床边无论怎么叫他的名字都没有任何回应，还有在厄里斯魔镜里，她看到自己父母和祖父母的幻象，叫他们的时候听不到应答，抬起手来却只能触碰到冷冰冰的镜面……
还有西里尔说过的只有亲眼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的夜骐，德拉科·马尔福，他一定是看不到那些生物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死后被制成画像，他们如果死了，就是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能想象，那种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吗？”
莱西娅抬头，淡淡地瞥了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忽然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胸口里空落落的，有点喘不上气。
这时候他还不太明白那个眼神的意味，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知道那种情绪可以被称为“悲惶”。
“你的父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马尔福……”莱西娅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下这一句话，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德拉科又闻到了莱西娅身上淡淡的香兰与小豆蔻的香气。
从他记事开始，包括他的祖父母、曾祖父母在内的马尔福家族的老一辈人的画像就一直挂在马尔福庄园城堡的门厅里，每天在经过那些七嘴八舌的老头子们面前的时候他都要恭恭敬敬且礼仪周全地向他们问好。
在他进入霍格沃茨后，他们会时常像学校的老师一样检查他的学习情况，并监督他的日常生活，甚至在他的父母关照不到的地方，那些画像仍能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注。
当然，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烦。
所谓“死亡”，在他十二年的人生中一直仅仅都是一个单薄的词汇而已，在他的世界里，一个人死了，结果也无非就是被画成画像挂在墙上，非但不会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反而还会变得更加聒噪起来。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那句“被保护得太好”又是什么意思……
德拉科回过神来，忙追着莱西娅的背影看过去，却发现走廊里除了来回呼啸的穿堂风外，已是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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