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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咱们不能先入为主。”
徐元佐面对两位呆滞大人反而柔声：“账目假是肯定但说不定是父亲为了家里亏钱做成盈利呢？所问题都自己扛是何等感人肺腑！”虽然这么说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前世嘲讽别人口吻。
“在这里阴阳怪气说些什么！”徐贺大怒就要冲上来打儿子耳光。
徐元佐往母亲身后一躲语速飞快：“看了这两本账簿通关纳税银前者是一百三十二两这回是一百二十两相差不大。另一项开支大头却是应酬往来分别开销二百三十五两半和二百四十三两八分。”
徐贺刚刚扬起手停在空中竟然没打下去。
徐母张开双臂护儿子此刻也满脸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去。
“去年本金是三百两今年本金五百八十两其中因为三梭布成本涨了两成番布涨了一成五药斑布每匹涨了七分……但是因为今年贩兼丝布所以进货量其实还是比去年多了三成。”徐元佐此刻大显威能流水一般报出各种数据。
“母亲”徐元佐又问“前年父亲收益几何？”
徐母毫无设防应声答：“前年还赚了五十余两账簿还在屋里。”
“这就是了！前年五十余两收益为何去年和今年跌得这么厉害呢！”徐元佐望向父亲。
徐贺一时张口结舌支吾：“懂什么！做买卖哪包赚不赔！”给自己打了底气又骂：“这小畜牲！竟然敢说爹做假账！”
“做买卖确赚赔但这赔也不是时候！”徐元佐从母亲身后缓步走出来面对父母二人毫无惧色。：“前年是什么光景？赣浙矿徒闹事两广山民闹事后来还山东民乱朝廷四下弹压各种苛捐是做买卖年景么？”
“这又不妨碍们松江布市！”徐贺强词夺理。
“路上不太平就不影响脚价么？”徐元佐眉毛一挑：“虽看过前年账簿但是不看可知前年脚价绝对是去年和今年倍数之上。”
时代货运能力极低就算人力成本便宜要运货到西北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前年赚钱那是赚辛苦钱！”徐元佐：“去年和今年却不该如此！因为去年朝廷开海了！”
明朝海禁相比另一个维度清朝海禁而言简直就像是过家家。
首先满清海禁是沿海不许住人划作禁区。明朝禁海却是因为防倭寇非但不清场还要移民实边、充军沿海卫所变相地增加了沿海人口。
其次满清禁海那就是片帆不许下海。而明朝禁海之后非但官船惯例出海巡海就连民船也没禁海令当真。而且近海航一直畅通只远洋受到了影响。
真正积极推动禁海也不是朝廷而是沿海大户以此保证自己能够独占海贸利润。
当时许多明眼人都看到了倭患实则起于海禁但是要开海却面临闽浙豪族重重压力。甚至于当时提督闽浙海防军务封疆大吏朱纨因为鼓动开海被朝廷免职愤而自杀。
隆庆元年朝廷风向彻底转了过来北人当政者日多开海派战胜了禁海派这才了月港开海。虽然实情曲折月港也并非上佳之地但终究算是打开了一条口子让外来商家挤了进去。
更多人参与到海贸游戏自然需要更多货物。
松江布作为大明海贸出口重要货物之一自然因此价格飞涨。
在生产成本不变情况下销售价格飞涨傻子都知意味什么！
“进货量小了卖家涨价但挡不住行商售价涨得更多！”徐元佐抽丝剥茧一一来：“这种情形之下为何盈利反而跌了那么多！五十两跌到十两这可是跌愈八成！”
徐贺愣在当场还是头一回意识到隆庆开海对自己影响之大。之前还对松江布市暴涨些疑惑呢原来都跑去月港了！
徐母已经反应过来了面露不善地看丈夫。
“去年月港上缴太仓（国库）商税是一万两白银。”徐元佐丝毫顾忌二位大人对数字怀疑斩钉截铁：“今年肯定会更多看风头豪门大家参与其中所以布价持续上涨而要夹丝兼丝布已经难以求购。这种大好行情之下只要能够进到货就必然数倍利润父亲为何反倒比去年还少赚了两成！”
“这里头还没算这两年国家安静卫所军丁出来运货脚价回落呢！”徐元佐给自己演讲画上了个句号。
“今年陕西还大震呢！”徐贺总算从脑海中挖出了一些利空消息。
夺了气势面色沉重：“四月初六日西安、凤翔、庆阳同日地震。那真是震声如雷尘灰蔽天城无完室！惨呐！天老爷知死了多少人畜余震十几日都不止！
“到了十九日咸宁、泾阳又是地震。咸宁县霸桥、柳巷泾阳县迥军、永乐各村镇倒塌得如同平地压死二三百人！朝廷还命巡抚都御史张老爷祭告华山呢！”徐贺说得痛心疾首。
“然后”徐元佐丝毫不受影响“不是能卖得更贵了么？”
徐贺蒙了。
确发生了大灾害之后幸存者总是需要重新生活。在过程中各种生活物资都会上涨。即便在后世物流便利和法律约束下还奸商谋取暴利在如今时代商人更不会任何心理负担。
而且按照徐贺账簿标示四月份们还在路上并赶上大地震——充其量赶上了余震。完全是灾后第一批赶到商家怎么可能不大赚一笔！
“银子去了哪里。”徐母突然用了极其平静声调说甚至比平日还要温柔。
不过徐元佐可不相信这是母亲改变了斗争策略硬不成要来软。
这分明是暴风雨前气闷！
徐元佐悄悄摸向楼梯突然身后伸出一只粗糙黝黑手一抓住了肩头连拖带拽地拉入后厨之中。
正是徐家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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