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从小花厅出来气度神情大异往日。竟不像是被考校了一番反倒像是接受了一次洗礼。这并非是因为对于心学了本质上顿悟而是因为终于接触到了大明最顶尖人物。
徐阶和何心隐。
如果说每日里沉思分析所见人物是一种打怪升级那么之前所人都只是小怪。而徐阶和何心隐两人却是世界终极巨头。尤其是徐阶如同海水一般深沉对于这样人而言根本无法用善恶来评判。
“徐兄请留步。”一个陌生声音惊醒了徐元佐。
徐元佐停步望去却见一个青衣小厮站在自己面前。
说是小厮却也三十开外年纪。
只是一眼扫过徐元佐就认出此人身份绝非普通乡绅小厮而是带一股官气隐了几分杀伐巨宦之仆。
“兄台请指教。”徐元佐躬身。
那小厮些意外退一步还礼从袖中取出一张七寸长三寸宽名帖：“家老爷吩咐将此帖赠与徐兄若是路过上海大可来府中一叙。”
徐元佐连忙躬身接过正眼一看上面写“唐继禄”大名。若是不知此人来头之大只看上面罗列官称还会被人误会为一方隐士。然而徐元佐终究是一时学霸若是连唐继禄是谁都不知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此人是嘉靖三十二年中进士从浙江遂安知县入仕因为政绩优异而升监察御史巡按湖广。后擢大理寺丞旋又晋少卿再升佥都御史操江南京最后晋总理山西等屯盐右副都御史。今年七月初七日致仕比徐阶略早些回到上海老家。
原来此人今天也来了只不知是刚才花厅之中哪一位。
徐元佐心中过了一遍刚才所见诸多宿老感叹能够做到三显贵人果然不显山露水。刚才那些人中各个都像是乡绅富翁平易近人。唯独一个例外是何心隐看起来像是老农。而这些人若是报出名头却才知正是左右天下大势强人。
“原来刚才副宪也在席上失敬失敬。”徐元佐犹疑了一下：“这是否太过名贵了？”
那小厮微笑：“这是说家老爷识人之明么？”见徐元佐能够称对老爷名衔知不是虚词敷衍颇好感才出戏言。
徐元佐连忙收起名帖：“承蒙副宪错爱长者所赐岂敢推辞小可斗胆收下了。”
那小厮又笑了笑主动打了个躬就此告辞。
徐元佐长吐一口气又将这名帖拿出来看了看心中暗：一点防伪设计都真被人拿去招摇撞骗也没人知。旋即又想到看过许多明清诈骗故事其中倒真伪造名帖、冒充生员甚至闹到一方布政面前才被人揭破传奇事迹。
稍稍放松了一下头脑徐元佐又往冬园去了。
那些大户们还离开巴巴地等徐元佐回来。
徐元佐知们想问什么却懒得跟们说只是掏出唐继禄名帖拿在手上扇了扇貌似无意对罗振权：“唐副宪给了一张名帖实在太客气了。”
罗振权当然会意跟装‘哔’：“只是副宪怕是用不上。”其实并不知“唐副宪”是何等地位听听像是大官又怕说错了露怯好在徐阁老面前一切官僚都是微末索性口气大些。
在场乡绅都是松江府人士唐继禄也是上海头等权宦哪里会认不得？听了这两人一唱一和只是心惊。
徐元佐转向诸多大户：“诸位可真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声：“从今以后这座夏圩新园要办成一个会。凡欲入会者非但要五名会员举荐确实家声清隆人端正方能在柜上压五百两银子算是会员。”
众大户见徐元佐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又拿正三高官名帖扇风简直如同套了光晕一般耀眼。再想想徐元佐刚才要一百两都好言好语劝如今狮子大开口就是五百两！还如此理直气壮规定了什么“家声清隆、人端正”好像生怕人家要来塞银子似。
这之中焉能故事？
所以说上当受骗都是聪明人。
徐元佐什么都说们已经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分析了一大篇故事出来。人觉得肯定是徐阁老面授机宜也人相信是松江大族豪门要存银入股反正各自心中大做章却没人会当场说出来。
当然即便们问出来徐元佐也不会给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答复。
“看来大家都猜到了啊。”徐元佐憨笑：“小可就此恭喜诸位老爷用一百两办成了五百两事这可是增值不少。”
已经签了契约心中自然高兴同时还不免腹诽徐元佐幼稚无知：这小胖子显然没人情账算进去！而且日后光是为人家引荐入会多半就数十两银子收入。
之前犹疑签到契约人也纷纷上前希望能够享受刚才待遇。其中又以钱员外为首。刚才想自家是做生丝生意与徐家瓜葛不大借得声望用处也限一时舍不得那百两银子竟就错过了。
此时上前拉住徐元佐挤出笑容：“小哥还请通融则个。”
徐元佐看了看：“钱员外这事通融一个就得通融十个……刚刚还吃了老爷敲打……”
“小哥儿年内要成亲家里实在是摆不开啊！”钱员外沉声说一边摸出一锭五两小银锭：“这是给小哥吃茶。”
徐元佐心脏不由自主多跳了一下。
所谓人穷志短吃够了没钱苦头才知财富重要啊！
“钱员外这不是银子事……”徐元佐推了推瞬间捕捉到钱员外眼神中一抹决然。
——这厮肯定是想绕过去找徐盛！
徐元佐日夜功课不缀察言观色也到了一定水准顺势按住钱员外手臂：“员外是极想帮忙。不过这事真不是银子能够做主。”
“那谁能做主？”钱员外对徐元佐尚未警惕之心随口问便暴露了自己心思。
徐元佐：“这事是府里管事徐公讳诚在管也是这行里大掌柜。”
钱员外与徐盛交往却没听说过徐诚不由皱眉。
“这样”徐元佐退了一步好似为难“员外不如写一纸书只说乡梓之情实在借用需要去与徐诚徐管事说说再拿您手书去找大爷。徐家是名教传家这点成人之美总是不会拒绝。”
钱员外心：不说能否入会借园子光是与徐璠徐大官人书信往来也是一桩身份事啊！
“好这就写。”钱员外当即。
几个跟在后面偷听老爷纷纷叫：“们也要紧事也请传书！”
徐元佐眉开眼笑：“诸位既然心也豁出去了！这就去找大掌柜请去求大爷放宽些只要今天来了人都照之前优待来！”
众人一片叫好。
就是之前签约那些人中颇不平觉得人家占了便宜便是自己吃了亏。
徐元佐走到们面前故意小声：“也不能亏待了诸位老爷信任。听说诸位请柬是花了不少银子不妨在自己请柬上写下购置价款日后就从不走账地方给老爷们抵掉。”
“抵多少？”人心动问。
“您花一百两就给您抵一百两。”徐元佐轻笑一声迈步出了月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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