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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佐在设计三题目时候从易而难。
第一题只要按照题中数目进行计算就可以得出最终答案相当于后世小学四五年级题目。
第二题字量比之第一题更大甚至还加一首徐元佐自己现编打油诗。
大意是两船相对而行一日之后相遇又给出了已知静水速度和水流速度。在两船之间又一只鸬鹚一刻不停地从甲船飞到乙船而鸬鹚飞行速度也是已知条件。那么船在行驶鸬鹚在飞问题就是鸬鹚一共飞了多少里。
好几人看到这题目就吓退了出去再是一传外面还人连题目都没看到就散了隐约之中还传来徐元佐故意刁难人头。
徐元佐没想到简单两题竟然如此强大筛选力再看在座没走也都一脸郑重苦思冥想。
姜百里倒是很庆幸座位终于空出来了。等拿到抄出题目找了个座位坐下只是各读一遍还以为徐元佐出错了题。
既然知两船一日之后相遇鸬鹚在一刻不停地飞又知鸬鹚每个时辰所飞距离那么一日是十二个时辰很简单就能算出鸬鹚一共飞过里数。
那为什么还要知船行速度呢？
尤其是徐元佐还在第二题旁边给出了一个提示：顺流速度等于静水速度加水流速度逆流速度等于静水速度减水流速度。
姜百里并不知徐元佐是故意增加了迷惑因素考算术是皮毛考阅读是肌肉考心理才是骨骼。
见徐元佐凝神静气地站在前面姜百里也多问只是将自己解答写了上去。又看了第三题：是某大户欲求购十台织机现甲乙两种样式。已知每台价格、日出布匹数及折旧损耗各不同又这家人家最高只出一百二十两银子。
求问：其一几种买法；其二若要成布三千匹为了节省折旧应选择何种买法。
姜百里心中暗：这第一小问倒是简单要么全买甲要么全买乙然后各增减可以穷举。不过第二问却些难了好像要设出天元、地元……咬笔杆想了良久方才决定放弃又回到第一题开始在稿纸上画了图形代表石米然后进行罗列计算。
相比第三题第二问无从下手这第一题倒真是难倒了所人。们不知徐元佐本意是想放水还以为这是个下马威呢。
徐元佐也发现第一题对很少接触算术人而言些偏难却发现大部分都能很轻松地解决第二题并不会被各种诱惑因素搞昏头脑。可见这些少年看问题都能抓住主干或者说思维单纯。
最后一题却是确些偏难了理所当然没人能做出来。
徐元佐收了卷子当场批阅就算人全都答错了也一并录取。看得陆大和顾水生都是目瞪口呆不知元佐哥哥这样做何用意。
徐元佐却从抄录试题上考察了陆大和顾水生耐心细致程度从们字迹上也多少分析了一些性格特征；从姜百里维持秩序上考察了此人面对权力态度以及服从和耐心；从所参考少年面对难题神情上也看出人愿意动脑子钻研人坦然接受失败更人气急败坏。
徐元佐之所以一一批阅却是为了将人和姓名对上号不至于连自己第一批种子都认不住。
陆夫子一直闷声不响等在一旁。也看了这些题目第一题太繁琐懒得算；第二题太复杂没想法；第三题……又繁琐又复杂……若是在下面可能会跟开考就走那批人一样到处去说徐元佐刁难人故事。
“诸位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带好各人基本用具一早在外港码头出发。”徐元佐对众人。
“多谢徐家哥哥提携！”众人纷纷谢。
像姜百里这样能做出一题一问少年自然答得响亮那些全都算错了人只当徐元佐照顾乡邻更是心怀感激。
徐元佐又转向陆夫子笑：“劳累夫子了。”
陆夫子摇了摇头赞：“别开生面。今日方知古人所谓刮目相看原来说得正是辈。”
“先生过奖。”徐元佐笑了笑在这间留下了阴暗记忆教室里走了两步坐到曾经自己座位上轻轻抚书桌：“其实人与人是不同。些人早慧些人晚熟；些人善章些人善算学。不过是个晚熟而又善算学之人以前自然难以被人正视。”
陆夫子颌首：“言之理。今日老夫颇茅塞顿开之感。”
“愿闻其详。”徐元佐微笑接。
“老夫执教乡塾三十年早年也壮志希望能够教几个成才学生。然而三十年来最好学生也就是个童生最出息却是啊。”陆夫子叹了口气：“今日见所出题目大异平常但是确助于谋生立命可见老夫误人子弟了。”
徐元佐离开了自己座位挪到前面：“夫子莫非是想：日后资质不在于作读书者便只教们算术、字好充做杂务？”
陆夫子怔了怔：“这悟性之佳确实不在上。”其实更是诧异：自己只个模糊概念却被徐元佐说得透彻。
“如此甚好！”徐元佐击掌赞：“夫子大明每三年才取三百进士；南直十八州府每三年才取一百三十五个举人；松江府两千图（注）二十二万户每科取不到二百生员。而人贤愚性偏器要们都挤这一条路岂非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陆夫子微微点头：“科举之路自古如此这比喻倒是贴切。只是国朝以科举取士不进科场终究难以改换门庭难世世代代就沉沦卑位？”
徐元佐心中一笑：这老夫子倒是好心。：“夫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若是短、下哪里来长、高？如果举国进士谁尊谁卑？那国家又如何选贤与能还法度么？所以倒觉得卑乃尊之本夫子一面教人走上而尊路子一面也该培养子弟安稳走卑而下途径。”
陆夫子自然是读过《老子》听徐元佐这么一说脑中不由想象了一下：若是真到了进士都去抬轿撑船世界那是何等可怖？国家乱了尊卑岂非盗贼四起么？一直抱怨为何一省举人名额不能多放开些现在想想若是真放开了举人也就不值钱了。
“宋儒说安分守己确是理。”陆夫子捻须点头：“些人确不该浪费时间在科场上或许换个路数也所成。”
“夫子所言极是。”徐元佐笑：“难天下就那些进士举人是人等平民都不要过日子了？国初太祖时候哪个商贾敢穿绸缎衣裳？嘉靖之前商贾内穿绸缎外面还要裹件布衣。如今呢？学生在郡城还见黔首服紫呢！这才几年？可见人丁越是兴旺生民愈加富庶考不考科举也就越无所谓了。”
陆夫子点了点头：“老夫明白意思了只是若这般教出来了们日后安身立命……”
“交给学生便是了。”徐元佐大打包票：“这雇工人与军中战士一样只是多多益善！”
陆夫子闻言不信：“若是真几百人怕是徐家也用不了？”
徐元佐：“真几百人自然就可以去开疆拓土将生意做到浙江、江西去。只要足够人才还怕没地方开商号做买卖么？九州之外复九州呢！”
陆夫子听了惊诧：这见识还是那个呆肥蠢笨徐元佐么！
徐元佐见自己成功地震住了陆夫子又笑：“夫子如今算是找到了一条为大明固本培元之路说不定日后史家单单为这等创举就要为夫子作传呢！”
陆夫子翻了翻白眼：“老夫余生岂能在馆塾蹉跎！后年仍要入场考试终究是要去赴一赴那琼林宴！”
徐元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原来刚才说全没往自己身上想。这份自信倒是值得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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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国初以一百一十户为“里”后改“里”为“图”仍旧是一百一十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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