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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边则收到了姜玉送的花。
精心包装的花束颜色明亮清新，搭配得宜，还附上了一张手写的生日贺卡。
他抱着花有些怔愣，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莫妗对他说的花。
——“以后要是遇见喜欢的女孩一定要记得给她送花，除了送花，还要记得给她弹一首曲子。”
边则轻笑了一下，他叫住了姜玉，带她去了琴房。从前一直放在客厅的钢琴搬来这里很久了，边则也已经很久没弹了。
但那首德彪西的《月光》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脑中，大概是曾经听过太多遍了。手指放在琴键上自然一动，琴音流泻而出，他很顺畅地弹了出来。
他有些惆怅，想起了曾经听母亲弹奏的场景。那时候莫妗总会换上漂亮得体的裙子，唇边带着微笑，让他坐在一边听她弹奏。
但很快，那丝惆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悸动。他和姜玉对上视线，谁也没移开，心脏悄然加速了跳动，边则倏尔生出想要低头吻她的冲动。
那一刻，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早就喜欢上了她。
年少的悸动像是一记温药，后劲不断持续，但却无法医治好病症。边则总是很容易想起姜玉，心脏也很不听话。
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多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但是他只能选择忍耐，他们现在并不是能戳破这层朦胧的窗户纸的时候。
姜玉的认真和努力他看在眼里，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仍是尴尬的。
*
放假前，他偶然听见班里同学说到一月的时候跨海大桥那边会放一场烟花，到了那天，刚好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边则若无其事地邀请她。
他其实有点紧张，但还好姜玉答应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天上开始飘小雪，飘飘絮絮，崇安很少下雪，这场初雪可以说历年来第一次。
他的机车后座还从来没有载过人，粉色的头盔是他前几天买的，姜玉戴起来很可爱。
他知道她拘谨，所以故意把车开得很快，身后的女孩因为惯性而紧紧贴在他后背，本来扯着他衣角的手无意识环抱住了他的腰。
他悄然勾了勾唇。
环海公路的风吹过耳畔，谁也没感觉到冷。
桥上是开阔的夜景。璀璨的烟花绽放，如无数流星焰火，边则却忍不住看身边的女孩，她的眼底发亮，像是莹润的琥珀，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笑得很开心，漂亮得一塌糊涂。
他的手指忍耐不住一动，但还是放下。
“很好看。”
他夸的不是烟花，而是她。
过年的时候，边则必须要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过。从白天开始家里就随时有人上门拜年，他不得不放下手机跟着莫鸿亦应付人，直到临近晚上吃饭一家人才得以清净地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吃完饭，悠悠缠着他要他抱，边则不得不抱着小豆丁陪她一起玩，舅舅莫成松笑着说女儿长大以后一定是个颜控，每次回家都只最粘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姜玉发来的【新年快乐】。
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打字：【新年快乐。】
……
大年初一，边则找了个借口出来，他很想见姜玉。
他想带她去某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个看烟花的好位置，也是他曾经的秘密基地。
然而他发现姜玉明显是哭过，她薄薄的眼皮发红，可怜到有些可爱，他猜到应该是家里人让她难过了。
不过比起哭，他还是更喜欢看她笑。
他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盒子，上面的棱角刮过他的指腹，是他为她准备的新年礼物。
项链是他自己挑选的，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姜玉。
那颗绿色萤石像她一样沉静剔透，又隐隐藏着锋芒，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
之后发生的一切快到像是按了加速键，边则没想到要防范边为。
是他疏忽了。
他对姜玉的质问无可辩驳，从结果上来看，他的确实也能说的上是推手。如果他早点把事实说出来，说不定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但那同样代表着姜玉也会离开。
他知道边为的性格，他肯定会对姜玉纠缠不休，她努力到什么程度他很清楚，高考对她来说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但他是有选择的机会的。
偶尔，边则会在晚上到附中门口等一会儿，姜玉通常九点半出校门，和她的朋友一起回家。
她下巴尖尖的，脸颊雪白，眼睛更大了，看上去很疲惫。他戴着口罩跟在她后面，距离不近不远。
有时候除了她那个好朋友，一起出校门的还有一个男生，男生一般都走在她旁边，笑着和她说话。他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边则冷眼看他，心想姜玉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你最好别耽误她学习。
心里偶尔会因此而冒出一个阴暗的想法:要不找人把那男生警告一顿？他没办法正大光明地见到姜玉，凭什么你能走在她身旁？
但到底只是这么一想，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嫉妒。
太丑陋了。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孩做到这种地步。
高考那两天，边则紧盯着边为，时间一过，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事情的暴露在他预料之中。
家里人的怒气他承受得心甘情愿，他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是触到了外公的逆鳞，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莫妗。
边则其实有想过把这些事告诉外公外婆或者舅舅，让他们帮忙。但他想了很久还是没说，因为这是边晟远的错，即使他们帮了忙重点还是会在边晟远身上，莫鸿亦不会把过多注意力放在姜玉母女身上，这代表着一定会有可乘之机。
他没办法放心，与其这样还不如亲自看好边为。
从小到大，边则虽然受过几次打，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棍子落在他后背，他双手紧紧握拳，咬紧牙关忍耐，汗水滴到了地板上。
“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固执偏激！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拿来开玩笑，边则，你的心思到底放在了什么上面！”
莫鸿亦毫不留手，“早知道就不该放任你到外面住！别以为不开口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怕有人打扰之前和你住一起的那女孩高考？边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情圣？”
边则霍然抬头，心里一突。
莫鸿亦冷冷道:“我告诉你边则，你要是再不听话，那女孩的未来说不定就断在了你的手里。”
边则手臂颤抖，一字一句地说:“外公，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这么做。”
莫鸿亦不为所动，“那你就乖乖听话，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有联系，别怪我不客气！”
女儿莫妗的自杀就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太过宠溺，太过放任，那一次打击已经足够莫家人承受的了。对于这个孙子，莫鸿亦哪怕逼自己硬下心来也要好好管教他，如今因为一个女孩毫不在乎地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他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了。
边则被关在家里养伤，莫鸿亦是下了重手的，他刚开始几天甚至没办法下床。
外婆梁月蓉看到他躺在床上就没忍住流了眼泪，心疼得不得了，边则知道外婆最疼自己，拉着她的手求她让外公不要对姜玉和她母亲出手。
“小则，你外公没这么不讲理的，这次是你伤了他的心，等你出国留学了，他不会牵连无关的人的，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
无关的人？边则默然无语，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外婆也这么生气吗？
舅舅莫成松在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也尽量每天回家。他和边则商量去哪个国家和学校上学，给边则带了很多资料。
确定好学校那一天，边则突然感觉到怅然和一阵说不出的恐慌，他不由问:“舅舅，我必须要去吗？”
莫成松刚起身，闻言又坐了回去，“怎么了？不想去了？”
比起外公的严厉和外婆的慈爱，舅舅莫成松更像是一位温和近人的父亲角色的存在，边则更情愿把心里话对他说。
他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太快了，我没有什么准备。”
莫成松神色沉稳，观察着他的神情，了然，“小则，你其实很优秀，很多事情只要肯花心思就能成功，只是偶尔会钻牛角尖，让自己走不出来，做出错误的决定。这次出国留学你也可以当做一次在外面散心，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边则怔怔，而后低声问:“舅舅，那我能走之前去再见一见她吗？”
莫成松反应过来“她”是谁，心中微微惊异，但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说:“小则，你要是想保护那个女孩就不要去见她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那就学会忍耐，在自己还没有能力承担和抗衡之前需要做的是不断提升自己，要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少年人的喜欢或许珍贵，但并不持久。莫成松虽说的是真心话，但也知道边则的感情或许会在距离和时间的阻隔下慢慢消弭。
莫家人都是这样想的。
出国那一天，边则站在登机口，看着排队的人群，在手机里打出了最后一行字——姜玉，我要出国了。
手机关上，他坐在位置上翻出了她曾经特意为他写的那句话
——【黎明到来前是无尽的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再写边晟远和边为了，我前面其实有小小埋伏笔，小边的外公和舅舅都会出手，他们不会放过边晟远的，下场大概率是破产甚至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