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脸色一变，“是老秦！”
话音刚落，大毛已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改刚刚温顺的样子，整只狗都变得极其暴躁，爪子在地板上划出几道痕迹，龇着牙冲着门口狂吠起来。
金毛很少露出来的超强攻击性把田戈吓了一跳，莫知言的手搭在李知知身后的椅背上，掰着那截实木往后拉了一下，李知知被迫往后挪了一点，她有些不解地回头看莫知言。
莫知言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又是一阵叫嚣。
“陈东别躲了，我都听到那疯狗在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难道你真想为了一个畜生吃官司啊？！”老秦一脚踹开了院里的木门，那门撞到墙又发出“哐当”一声响。
陈东显然是被老秦的无赖给激怒了，脸涨得通红，“我今天跟他拼了！想弄死大毛，那就先弄死我！”
他红着眼睛瞪了大毛一下：“你给我老实待在这，出去就没命了！”
大毛看陈东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叫得更加狂躁。判官见阿喵捂住耳朵，伸出爪子准备让大毛安静一点，但比它更快的一只细弱的手腕，从上面快稳准地扣住了大毛的嘴巴，五指稍稍用力就把露出的犬牙给合上，李知知轻声安抚：“安静。”
大毛浑身的戾气被李知知这么一捏给弄得溃不成军，居然真的就安静了下来。
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莫知言站起来：“你们坐会儿，我出去看看。”
田戈哪坐得住，好歹也是看她长大的长辈，陈东被人这么上门找茬她要是不帮着点，回头传到家里人那边，可是要挨训的。
她急急丢给李知知一句“你别出去啊”就跟着莫知言后面走了。
阿喵从李知知怀里出来，不耐烦地嘟喃：“吵死了。”
判官没忍住，舔了它一口，被阿喵的猫爪给一顿胖揍。
“别闹了。”李知知按住阿喵，她怕它动作太激烈再把伤口给崩了，判官单方面挨揍，非常识趣地躲到了大毛旁边去。
大毛地嘴巴已经被放开，它非常不安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地声音。
李知知的目光落在了它不太自然的左爪上。
她眯起眼睛：“大毛，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屋内的声音很快就被外面的骂声给掩盖。
陈东梗着脖子不让老秦进屋，“老秦你别太过分！打官司就打官司，我陈东还怕你？！律师我都找好了，华明最厉害的律师，够给你牌面了吧！”
老秦是个快七十的老头，别看他满头白发但是眼睛却冒着精光，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挂在脖子上，他故意把手臂横在陈东面前，就吃定了陈东不敢碰他的伤口。
中气十足的声音比陈东的精神多了，田戈暗自腹诽，这哪是什么老人，明明是老泼皮无赖。
老秦不依不饶地叫骂：“你以为找律师就了不起了？！我被大毛那疯狗咬伤是事实，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讲道理！我是看你可怜，才给你个台阶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用那条受伤的胳膊去撞陈东，陈东被逼的连连后退，莫知言从后面一把扶住陈东，锐利的眼神扫向老秦。
老秦一辈子横惯了，却也知道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
很明显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比陈东那软柿子硬多了。
老秦收回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就是陈东找的律师？”
田戈将陈东扶到一边，莫知言直截了当地说道：“秦先生，关于我委托人的宠物咬伤你一事，我们愿意走法律程序解决，在法院判决前希望你不要无故骚扰我的委托人，否则我们会就你刚刚的恐吓和威胁我委托人人身安全提起诉讼。”
他上前一步，身高的优势压着老秦的气势矮了一截：“作为晚辈，我提醒您，陈家只是隐退，不是没人，这点希望您能明白。”
老秦被他暗含威胁的眼神给震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突然撞到一堵肉墙，一道讥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陈家？陈家现在能找出来几个活人？”秦暮楚将墨镜往头上一推，露出一双桃花眼来，“莫知言，好久不见，我秦家没隐退，也有的是人，你欺负我二叔一个老人家算是怎么个事啊。”
背后有人撑腰，老秦瞬间挺直了腰板，“小暮啊，你二叔没用，被一只畜生咬了，连个说法都讨不回来，哎——”
秦暮楚冷冷瞥过来一眼：“你听到了，我二叔才是受害者，让那只畜生出来给我二叔赔罪，不然我秦家的人今天就站满整个院子！”
陈东已经气得站不稳，田戈冷笑一声，“这么多人为难一条狗，真有出息。”
秦暮楚这才注意到田戈的存在，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田家大小姐——啧，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变了很多，你知道f——”
“秦暮楚。”莫知言冷不丁打断他。
秦暮楚耸耸肩，无所谓的神色在一秒后被狠厉替换，“少废话，不把咬伤我二叔的狗交出来，今天谁都别想走！”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直到——
“恐怕由不得你。”
一道不卑不亢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打破了一触即发的局面。
李知知抱着阿喵走出来，判官早就跑到了莫知言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秦暮楚。大毛则靠在陈东脚边，看老秦的目光暗潮汹涌。
秦暮楚扫了李知知一眼，玩味地看莫知言：“你律所的？这么嫩也敢出来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啊？”
他压根不把李知知放在眼里。
李知知也没看他，径自走到老秦面前，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地指了指身后的房檐：“秦先生，疗养院都有监控，您确定大毛是突然发狂咬伤您的吗？”
陈东猛地抓住田戈扶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小声说道：“我忘了告诉你们，我这里的监控坏了有一段时间了，老秦是知道的！”
田戈一听，就知道糟了。
果然老秦一副“你还嫩点”的得意样，“确定啊，百分之百确定，不信你们去查监控嘛。”
能查到才有鬼了，监控都是坏的，上哪查去？？？
李知知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好，我们先确认一下事情发生的过程，以免后续扯不清楚。
秦暮楚不耐烦地去推李知知：“你他妈算老几啊在这叽叽歪歪——”
在他还没碰到李知知，和阿喵伸出的爪子差点划过去前，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秦暮楚的手臂。
莫知言：“你急什么。”
秦暮楚“啧”的一声抽回自己的手。
妈的这个莫知言是不是有病，抓就抓，那么用力干什么？？？
田戈和莫知言不知道李知知从大毛那里了解了什么，但都很默契地没出声，其他三个人就看着李知知走到锦鲤池旁，她踩了踩脚下的泥土，字字清晰地说道：“秦先生，大毛第一次发狂，是您带着一袋狗狗吃的零食来找过它，时间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大毛在这里晒太阳，陈先生在房间里，对吗？”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李知知的话聚焦到了老秦身上，老秦无端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毛第二次发狂，是隔天下午五六点左右，那个时候太阳快下山了，您说吃完饭出来溜达，看到大毛就跟它玩了一会儿，是吧？”李知知往旁边走了两步，“就在这儿，大毛突然发狂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的话，那第二次的复述简直就像是李知知亲眼所见，老秦低头掩饰着擦了一把额间的汗。
秦暮楚微微低垂的眼眸不动声色的停在了李知知身上。
李知知像是毫无所觉，又走到了锦鲤池的另一边，继续说道：“大毛第三次发狂，也就是咬伤您的那次，是在这里。”
“您依旧带了零食给大毛，但大毛不想吃，您非得塞它嘴里，于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情，我说的没错吧？”李知知询问道。
秦暮楚嗤笑：“你说得这些不就证实了疯狗咬人，我二叔好心给它吃的，它不领情就算了，还咬伤我二叔，我——”
“这位秦先生，大毛会咬伤您二叔，和它发狂的原因是一样的。”李知知睨了秦暮楚一眼，也不管秦暮楚被她的眼神激到，目光就滑到了老秦身上。
老秦硬着头皮叫嚣：“什么原因？畜生发狂暴露本性而已，这种疯狗就应该直接打死，免得祸害到别人！”
李知知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有人拿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大毛左肢，大毛忍无可忍才选择反击的吗？”
老秦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下子冲过来：“你什么意思？！”
他还没冲到李知知面前，就被反应过来的陈东给扯住了衣领：“我说大毛为什么叫得那么凄惨，原来是你在搞鬼！狗日的老东西，大毛没咬死你都算你命大，你他妈还敢来要大毛地命，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老秦也不是吃素的，他破罐子破摔地揪住陈东的领子：“你个王八蛋好意思说我，炫狗的时候你不是很得意？！大毛明明跟我更好，你一来它就不听我的，好啊，既然它那么听话，我就帮帮它，你左脚废了它的也应该废掉，这样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对吧？啊！”
三个拉架的晚辈被这番话给震惊到无语。
阿喵抬头看李知知：“你们人类我真是无法理解。”
李知知摸摸它。
其实她也不是很理解……
最后勉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个决定是错误的，陈东和老秦干第二架的时候秦暮楚默默地把老秦给强制拉走，陈东脸红脖子粗地骂了老秦将近十分钟，把莫知言他们送出门的时候心绪还没平静下来。
田戈带着李知知跟着莫知言回到了华明律师事务所。
莫知言刚打开办公室的门，眉间就不自觉的拧起，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若有似无得香水味。
办公桌后那张背对着他们的椅子一转，露出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坐在莫知言椅子上的女人妩媚又明艳，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舍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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