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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老大爷的院子也是传统的三合,正院有一棵红桂,这会儿已经开始飘香了,右侧堂前则有一棵枇杷树,可能今年恰逢了小年,枝头也没挂几颗果。
江鲤和余棠跟着老大爷径直走进了左侧的打铁房,看他把手上抱着的废铁往材料堆里随手一扔,然后洗洗手,泡了一壶茶。
“愣着做什么,过来坐。”章老大爷朝二人招招手。
屋内的装修其实很新,还安了空调,十分凉快。但余棠打眼一扫,正中摆着的桌子像是乌木的,桌子上的茶壶像是紫砂的,而茶壶里泡的茶叶——是铁定刚刚从一块儿老同兴普洱上撬下来的。
她穷酸的眼睛一瞎……明白了这个穿着和职业都十分质朴的老大爷跟预想中并不一样,中间至少差了十万光年,指家底方面。
章老大爷也不怎么讲究地将茶叶冲开后,就倒了两杯推给余棠和江鲤,自己撇了下水面上的浮叶说:“是为程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来的吧?”
这下余棠的反应倒没那么大了,从刚才短短几招的交手间,章老大爷就能认出她用的功夫路数,只能说明他很熟悉程家,当年也冠绝过江北一带的庐陵程家。
江鲤则是讶异地挑眉道:“程家?庐陵的程家?程鹏飞原来是程家的子孙?”
“何止,他们家在当年打越南的那一仗中都跑上了战场,后来十去两归,传到他这一代也就只剩他一个了。”章老大爷说起这些来比余棠还要熟悉,“就是这小子一直以为他妈当年出意外走了的事情,是老程非要上战场,将孤儿寡母丢在家造成的,所以从小就闹着不愿意认他了。”
“?”江鲤虽然听了个囫囵,还有些懵逼,但也无所谓,她知道程家详细的几代家长里短也不做什么,于是转着茶杯觑了余棠一眼。
余棠没说什么,显然本来就知道这些事。章老大爷也没啰嗦,看着她直接道:“叶巍当年跟程崧结过金兰,一直以兄弟之义来往,作为承了叶巍那门功夫的后人,程家的事情你确实是有一份道义在。”
“只是听章爷爷一句劝,程鹏飞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多往身上揽,这小子确实是自己走过弯路犯了错。国有国法,该承担什么都是他应得的。程崧就是今天还活着,也不会多说一句什么。”章老大爷又说。
余棠很清晰地从里面挑出了重点,意外地抬眼问:“您原来都知道吗?”
章老大爷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枚黄铜戒指,神色很平静:“不止知道,这个东西就是我做出来的。”
江鲤跟余棠同时一愣。
章老大爷把戒指扣上桌,“叶巍和你那些世叔世伯虽然十年前都不在了,但我也算跟他们有过交情,有些有能力看顾的事情,我还是愿意尽力看顾的。只是程家那小子从小就心性积怨,走歪了路,老程不在之后,更是彻底没了顾忌,歪路走远了,就拉不回来啦。”
余棠心底微微有些动容,他们这群人虽然在时代的翻覆下都奔涌向了各自的五湖四海,但内里这根千丝万缕的联系到底也还没彻底断了。
“但程家那小子并非天生就流着坏胚血,也没有一烂就烂到了骨子里。”章老大爷忽然降低了声音:“你们应该想不到,其实早在我找到程鹏飞之前,他就已经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但他背后那些谋利是图的人既然用过他,自然也一直在堤防忌惮着他。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有些事一旦做过,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江鲤和余棠沉默了一瞬。
“这小子从小就心思缜密,做事胆大心细,那帮人不放过他,想将他一直绑在一条船上。他就也铁了心,想把船直接给弄沉咯,大家一起完蛋,那些坏胚一个都跑不了。”章老大爷望向余棠,轻声说:“所以他这几年明里还一直跟那些人瞎混在一起,但背地其实顶着风险已经搜集网罗了不少证据,都陆续地送到我这里保管了。”
余棠抬了下头,却没有想好的话要出口。她指腹在茶杯上摩了摩,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在来之前,她其实想过程鹏飞亲手犯下的事可能并不多,也想过他可能都没有到违理作恶的地步。但就是没想过,在章老大爷这番话之后,程鹏飞陡然就从一个唯利是图的宵小,变成了一个回头没有岸的人。
“你现在要是代表官方在查这件案子的话,我一会儿就把那些证据都交给你,也省了我亲自跑一趟警局。”章老大爷说。
其实章老大爷后面肯定还是要再过口供的,但余棠觉着这些东西在送的路上可能会不太太平,于是嗯了一声。
江鲤却并不在意什么查案牵腐的事情,她只是看向桌面,满脸疑惑:“那他要这枚黄铜戒指做什么?被抓时又把它留下来干嘛?”
“他想要这个,是因为这个东西象征了程家的家传,程崧当年一直百般做低想补偿他,那小子年轻气盛,什么都不认。”章老大爷说:“后来程崧忽然就被一把火给烧没了,他恍然回头一望,发现自己连个能念想的东西都没有。于是后面又摸索着找到我,想要我为他打一枚一模一样的,做个惦念。”
江鲤忽然有些唏嘘。
“但他一未继承程家功夫衣钵,二未继承程家门楣正气,还做过不少上不了台面的掉价事,哪儿配得上拿这样的东西。”章老大爷有些累地叹了口气,“我恨铁不成钢,但也忍不下心,就折中给他打了这枚黄铜的,样子是一模一样,但徽面故意留了空白,没刻程家独有的青鸟徽。”
“那他当时被抓后,是想留给谁啊?”江鲤忽然眨眨眼,看向余棠,“留给你吗?”
余棠垂眼,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天动手时随手用过的招式。程鹏飞确实有可能是认出了她,所以留下了这枚戒指,但更多的可能,恐怕还是留给章老大爷的。
一来最清楚这枚戒指来龙去脉的只有章老大爷,二来他知道章老大爷看在祖辈的情义上,一直在看顾着他。而留下这枚戒指的用意,恐怕是提前防止在跟章老大爷见不了面的情况下,就拜托他照顾身后的妻子和女儿。
所以他一直在堤防的,很可能是一些做事狠厉和报复心强的人。
“唉,程家的人从老祖宗开始就都是倔驴,说揭竿而起就揭竿而起,说落草为寇就落草为寇,该上阵打仗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真的是扛着根扁担就赤脚去了。”章老大爷露出点回忆的神色:“程崧其实当年家境挺殷实,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但从战场上回来后就妻离子散,光棍一条,一条胳膊也被炸弹炸没啦——就这样还非让我再等他几年,等他左手重新练成棍法了,一定要再跟我比试个高下……”
“嗨,说那么多也没什么意思,现在人都不在啦。”章老大爷有些感慨地在脸上摸了摸,大手一摆,忽然将话题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道:“你今年也大概有……二十七八了吧?成家了没啊?”
余棠:“……”
这是什么诡异的话题转换。
江鲤也放弃了喝茶,有些吃惊地看向章老大爷:“……章爷爷,咱能别见人就说媒成吗,您自己都拉风地单身了一辈子,现在反过来给人拉郎配,有什么信服力啊?”
江鲤跟章老大爷非常熟悉,所以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章老大爷也用“看你没个人样儿”的眼神儿看了江鲤一眼后,锲而不舍地对余棠道:“成家是大事呀,你……”
“好了好了,爷爷,”江鲤好像听不得这个话题,连忙插话道:“她成家了,真成了。”
章老大爷平时为现在这些越来越不愿意成家的后辈操碎了心,这会儿反而有些意外,听到余棠成家了之后静默了两秒,又慢吞吞地皱起眉道:“这就结婚了啊?嫁了哪家?人都怎么样,还成吗?”
江鲤:“……”得,合着怎么都不满意。
余棠从小就没了父母,刚成年又没了师父,这么多年一直过得“自由自在”,猛然间被这沉重的关怀一席卷,还卷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含糊地一锅回道:“……还成。”
章老大爷却并不满意,继续打听道:“姓什么呐,祖籍是在棣花吗?章爷爷也在棣花住了一辈子了,说不好认识,你师父和父母都不在了,我倒应该还能再活几年,给你撑撑腰。”
江鲤不知道在一旁忽然笑什么,支着手盖住了半张脸,也没再试图解救余棠了。
因为她觉着可能没救了。
余棠被老爷子说得脑中不知怎么就自然而然地浮起了段汀栖那张脸,有些分神地说:“姓段,祖籍应该不是棣花吧……但人都挺好的。”
江鲤嘴角浮起点儿微妙的笑,章老大爷的脸色却忽然古怪了几分:“姓……段?哪个段?”
余棠立即瞥了江鲤一眼,又细心端详了一遍章老大爷的面色,缓慢道:“起源于云南那边那个段,爷爷认识吗?”
一手撑头,一手转着茶杯的江鲤忽然朝章老大爷使了个眼色,章老大爷虽然脸色依旧怪怪的,但却很自然地点点头说:“认识啊,前些年连着好多年都是棣花的首富,现在也是前五吧。”
余棠:“……”
“有钱人家倒也挺好的。”章老大爷说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道:“但我记着,段家在棣花的本家这些年好像就只剩一个孙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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