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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敲打(三)(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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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亮了。

杨家大少爷,也是唯一的少爷,杨老爷夫妇的独苗,杨堃,死了。

虽说是旧病卧床,娶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冲喜,但昨晚还能和新妇圆房,沾了血的喜帕拎出去给人看,今晨倏然殁了,杨老爷杨太太还是被噩耗震惊得五内俱摧。

红彤彤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娇艳的新妇一身素衣,坐在床沿掩面哭泣。床上直挺挺躺着一个身量不长的男人,脸上蒙着一条白绢。请来的郎中低头束手站得远远的。

杨太太自打进了这间婚房,两腿便软得直战战,走不得路,一左一右扶着两个老嬷嬷的手才勉强站稳。杨老爷作为家主,勉强撑住拐杖,哆嗦着手上前将那绢子揭开一角,没敢细看便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带到旁边的新媳妇,唾了一口:“这媳妇,不祥!”说着拎起拐棍要打——已是打定主意要逼死这没用的新妇,换个朝廷旌表的牌坊了。

谁知这新妇金氏看着娇弱胜柳,闻言两条柳叶似的细眉登时竖起,柳枝儿似的细胳膊一把劈头牢牢攥住那拐棍,冷笑道:“媳妇并无过错,公公凭什么打我?说句不好听的,官人这一向的身子骨什么样,公公婆婆心里难道没数么?你们治了几年没治好的病,难不成真指望我来一晚上就给他治好了?有上气没下气、早晚要死的人,死了赖我?”

杨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乏力,要抽拐棍出来,竟抽不动,力气还不如一个小脚妇人,气得他松了手,指着新妇的鼻子骂道:“你……这叫什么话?你这叫什么话?你在娘家学的什么礼数,进门第一天就敢跟公婆叫板!但凡你是个知礼的、有气节,懂廉耻,便早该殉节,不是在这冲着公爹吹胡子瞪眼!”

新媳妇重重一撒手,杨老爷的拐棍“哐当”坠地,惊得杨太太剧烈地一抖,跌坐在地上。她好似刚刚从丧子的震惊中回过魂来,拍着地砖哭道:“堃儿喂……我的堃儿,你要没走远你回来听一听,你这一走啊,爷娘就被人骑在头上欺负……你媳妇克死了你,又想气死你爹娘了啊喂……”

“我克死了他?怎么克死的?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了?”还不等两个老人争辩,金若兰口齿伶俐抢先道:“呵,且不说我一个正青春的女儿家,搭上自己的一辈子给你家病秧子冲喜,干干净净的身子昨晚上给了个半死不活的人——单说我这肚子里,现在没准留着你们杨家最后一点血脉,你们就不该冲我这样!”

杨太太越发悲痛,坐在地上哭得打嗝喘不过气,吐字都吐不出来,谁都听不清她哭喊的是什么。身边老嬷嬷姜氏看不过眼,不肯主人家输阵,站出来道:“哟呵,少奶奶,睡一晚就知道自己怀上了?个把月之后,还不知道这肚里是结个黄瓜还是开个谎花,就提前先仗着自己的肚子,对公婆发起威来了!”

“但凡温温顺顺能做个好媳妇,我难道不想?可是自打今日二老踏进这个门槛,每句话都将我往死里逼,我若再温顺一分,恐怕早就三尺白绫吊死在这了!”金若兰“腾”地站起身伸手直直指着房梁,加上声调音量越来越高,整个人都显得高大了三分,星眼圆睁紧紧盯着他们:“我今日,还真就借着这肚子发威了。若是您二老不许,那现在便向郎中请一帖避子汤药来,我二话不说喝下去,做个温顺儿媳妇给二老看看!到时候这房绝了嗣,看看二老省吃俭用攒了几十年的钱到老给谁家花去,看看过继来的假儿子假媳妇是孝顺还是不孝顺、给不给二老养老送终!”

满屋子的人都静了。杨老爷,杨太太,姜嬷嬷,赖嬷嬷,小婢女们,墙角站着的生怕惹火上身的郎中——连门外的几个小厮都收了窃窃私语。适才几个小厮还踮着脚在门口趁乱偷偷张望新少奶奶的模样,现在知道这少奶奶厉害,各自交换个眼神,都缩回头去,老老实实站在门后。

杨太太犹在埋头哭泣,杨老爷却是如被一头冷水猛然浇醒:子嗣,家产。

虽然希望微薄,但若是堃儿真能留下一点骨血……不光老两口往后的日子能有个盼头,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家产也不至于白白被侄子族人们分去。

想到这,杨老爷的语气便缓了缓:“谁要认真逼死你来?只是嫌你一个后生媳妇,说话太冲,不尊老敬老,管教你几句罢了。否则将来出去见人,不只是丢我杨家的脸面,你自己被人暗地里笑,也没面子。”

若兰能屈能伸,也就坡下驴,低头福一福身道:“有劳公爹教诲。”

场面一时安顿,杨老爷才想起角落里的郎中来,扭头看向郎中。郎中便禀说贵府大少爷血气枯竭云云——按理说,病人昨儿不该行房,但这话郎中咽进了肚里。此时若说出来,男人的死便彻底算在了新妇的头上,这杨家少奶奶将来没有活路了。

郎中如此体贴细致,倒不是纯因为心善,只是杨老爷杨太太来之前,他先收了少奶奶心腹丫头的一锭锃光瓦亮的银元宝,又收了少奶奶妩媚含春的一笑。这一笑,令他想入非非。

杨老爷听他说完儿子的死因,叹道:“堃儿病了许多年,幸亏张神医调理,近年来才渐渐有了起色。最后能多陪我们老两口几年,再留点骨血,已经是有赖老天垂怜、神医妙手了。现在他已去了,劳神医再赐几副上好的种子丸药,给媳妇固胎。”

“好说好说,”张臻彦答应得痛快:“定要保令郎有后。”他恭恭敬敬低着头弓着腰,说这话时眼角偷偷往新床边一瞄,正与少奶奶飞来的眼神对上。他走家串巷惯了的,难道还不知道这一眼的意思?当即心中大喜,口中连连应承,更许诺道:“为保少奶奶怀上,除了种子丸药,我每日午晚来府上两趟请平安脉。”

杨老爷杨太太和新妇一同谢过他。

杨家报丧不多时,族里听说消息,乱哄哄一群人簇拥着族长杨镇鄂来帮着张罗丧事。

杨镇鄂一来,洒了几滴眼泪,说了几句场面话,叫底下子侄“按祖宗规矩尽心尽力帮衬着办”,便扭头看了杨老爷一眼。

杨老爷杨太太后颈皆是骤然一紧,忙双双谢过众人。众人也懂得察言观色,道过“节哀”便散去做事。杨老爷夫妇忙引族长下楼去正堂,吩咐人给族长“再上好茶点来”。

“锐弟啊,”落了座,杨镇鄂叫得也亲切:“这新媳妇,你是打算……”

杨希锐道:“张神医说是有宜男相,我想着,等一个月后丧事办完,再看她是怎么个守节法。”

杨镇鄂抬手端茶,放在唇边抿了抿:“嗯……也行。也是个办法。只是你可得将篱笆儿扎牢了,免得她起了别的心思。堃儿的身子,昨夜做不做得那事儿……”他瞄见杨希锐脸色转阴,忙打住,大声啜一口茶,以缓尴尬。

喝了茶,起身道:“丧事族里照应着,你和弟媳妇都节哀罢。我改日再来看你。”

新房里,一众丫鬟小厮手忙脚乱给死了的少爷擦洗净身,擦洗到裆下时,见一根细长的小棍子直挺挺撅着,原本众人都怕沾死人晦气,看到这里,一个个忍不住窃窃发笑。

小厮德顺偷偷瞄了一眼新寡的少奶奶,眼睛睨着丫鬟书琴,小声笑道:“这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呐。”

书琴向来和他有些收尾,两人打情骂俏惯了,今日却灰着脸闷声没应他。

德顺起初纳闷,越咂摸越不对味,忽然恼道:“你勾搭少爷来着是不是?”旁边另一个年长些的小厮嘉洲忙喝止他:“越说越没正形了!少奶奶跟前这么放肆!”他原是杨堃贴身的书童,地位便比其他人略高些。

众人偷眼去瞧少奶奶,见若兰正支肘半倚在桌边坐着,一双丹凤眼正静静看着他们。

刚领教过少奶奶在老爷太太跟前的厉害,众人都不敢惹她,忙低头做事。

忽听得少奶奶声音不重不轻地徐徐说道:“手脚快些,等尸身僵硬了,不好穿寿衣。”众人被她骤然这一句,吓得后脊梁骨一阵凉,打一个激灵,忙不迭应承道:“是,遵奶奶的吩咐。”

什么女人,能坐在离尸体不远处,不慌不张地说这样的话?仿佛见惯了死人一般。想想不免毛骨悚然。

明明是举人家的女儿,按理说该是终日闺阁绣花读书,处事娇滴滴的才是。

第2章

别说是杨家的下人们害怕,金家陪嫁来的丫鬟迎春心里也直打怵。

昨儿傍晚,花轿载着小姐停在杨家大门口,杨家代少爷拜堂的小厮一手抱着大公鸡一手打起轿门帘子,小姐扶着她的手走出来,跨过马鞍和火盆,进了门,天井里还摆着一个簸箕。

司仪请新娘子上簸箕,说要站个半炷香,这是杨家历代的规矩,新媳妇要“磨性子”。

“磨性子?”小姐冷笑,低头从盖头缝下看见那簸箕,一脚踹翻:“我倒是有空在这‘磨性子’,不知道屋里的那个命够不够长,够等我磨完这性子!到时赶不及洞房,他家绝了后,你担责?”

小姐缓缓转头,扫视一周。虽盖着盖头,她看不见众人,众人也看不见她的表情眼神,凛然之气却令人慑服。

当时她偷眼去看杨家二老,二老气得脸色青白,却不敢拿小姐怎么样,只得摆摆手,叫人撤去簸箕,进行下面的流程。

别说是外人,纵是她从小服侍小姐,也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被小姐吓得不敢动弹。

而刚刚,她想上前帮杨家的几个仆从一起收拾姑爷遗体,被小姐制止了,小姐说:“你等会儿还要去接冰玉来,别这会儿沾了晦气。”也是淡淡的语气。冷漠如冰不说,好像区区一个死人吓不到她似的。今早发现姑爷死时,小姐就只掉了一滴泪,只有一滴,静静地从右眼滑落,不声不响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一丝丝慌张、一丝丝害怕都没有,镇定得仿佛不是肉胎做成的有七情六欲的人,等到公婆进来,才拿帕子捂着脸大哭——这些泪显然只是打定主意哭给人看的。

小殓毕,尸身以白布盖了,将移至楼下灵堂。若兰一面起身相送,一面小声吩咐迎春道:“我听见冰玉来了,你悄悄的接她来,不必旁人看见。”说着起身去将床上的床单被褥都揭下来扔到地上,叫杨家的丫鬟把它扔出去,换新的来。

“小姐……冰玉?”迎春蹙眉问道。

“怎么了?”

“冰玉……”迎春还是一脸疑惑。

“就是家对门白家大小姐,她来看我,难道不行么?”若兰不耐烦,笑道:“你这丫头,陪嫁进杨家,难道沾了他杨家人的傻气?怎么脑子不灵光起来。快出去,把冰玉迎进来。”

迎春将信将疑出门去,一脚刚跨出门槛,白冰玉便到了。若兰站起身,笑着请她坐,叫迎春出去守着门,别让外人打搅。

冰玉长得跟若兰样貌相似,仿佛亲姐妹,气质却截然不同。一样的柳叶弯眉,若兰眉梢高挑,冰玉眉尾低垂;一样的桃花眼,若兰眸光熠熠,冰玉脉脉含情。

此外另有一处不同——冰玉没裹小脚,靠穿高底鞋装作裹了。此事只有若兰知道,旁人一概不知。

两人见了面,两双手搭在一处,紧紧握着,冰玉从外面来,手凉滋滋的。若兰先开口道:“又不是你家有白事,你穿得这样素做什么,白白沾了晦气。”

冰玉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这般境遇,难道我还能穿一身花枝招展来见你。看你受苦,我心里难过比你更甚。”说着掉下泪来。

“别为我落泪,”若兰笑着抬手为她揩去泪痕:“我无依无靠,只有你,现在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说真的,我心里其实丝毫没什么。他本就是素昧平生一个陌生人,不曾有什么情分,他死不死,与我何干呢。”

冰玉握着她的手抚摩着,叹道:“可是官人殁了,你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呐。想想就替你犯愁,愁得肠断。”

“愁什么?”若兰笑道:“能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在家做闺女时,一切都是哥哥说了算。他拿我换彩礼,我念着母亲还在他手上,靠他供养,只得嫁了。现在我出嫁从夫,丈夫死了,再没人做我的主,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杨家只剩下一对昏悖的老头老太,要想不被族里那群贪吃的狼扑上来啃净骨头,他们只能靠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儿。你没看见,他们一开始气势汹汹摆开兴师问罪的架势,我只几句话,他们就消停了。”

“你这孩儿……”冰玉手摸上她腹部,叹道:“现如今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可怎么靠得住。”

“你怎么也跟着糊涂?”若兰冷笑道:“男的就靠得住么?我从小到大,眼前过的这些男的,亲疏远近四民百业,长辈平辈小辈都有,有几个真正顶用?我若得了个女儿,我也能找着路子活。”

冰玉叹道:“罢,你是有主意的。只是你选的这条路,多么险呐。一步不慎,掉下悬崖。”

若兰道:“我自从被我哥哥许了这门婚事,就早被他推到了悬崖边上,每走一步路,都是求生。”她说:“我盼着多几个人帮我,但既然没有,我有你陪我,便足够了。”

“我只恨自己力薄。”冰玉又滚下泪来,两人靠在一处依偎着。

冰玉在房里不知呆到几时,迎春没见着她走,若兰便叫迎春进来,重新为她妆扮过,下楼。杨老爷和杨太太在商量丧事办法,卡在了孝子摔盆一节上。

因先前的冲突,二老听见若兰下楼,也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若兰站了站,见二老看都不看她,也不流露恼色,扮一个柔婉模样儿,抹眼泪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媳妇实在不忍心看官人没个孝子摔盆,叫族亲乡亲们看笑话。”

杨太太耷拉着一张脸,眼角耷拉,唇角耷拉,匆匆抹去眼泪,说道:“公婆说话,轮着你插嘴?你不忍心看他没孝子摔盆,怎的,你现生一个出来?还是丧事不办,等你几个月生了再办?肚子是个空心的实心的还不知道呢,话倒是多!”

若兰摸一摸肚子,说道:“官人临终有几句遗言,想让我转达给婆婆,婆婆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3章

先前若兰报丧时说杨堃是睡梦里去的,此刻又说有遗言,杨老爷杨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杨太太便将信将疑地走上楼去,若兰随后跟上。

进了房,若兰将身后门掩上,上前去扶婆母坐,杨太太甩开她的手,自坐了,说道:“有什么话,就说。”

若兰便抹眼泪道:“官人实在是纯孝之人,临终念念不忘母亲,生怕母亲吃亏,所以专门嘱我和母亲私下说这话。”

慈母多败儿。杨堃生前跟“孝顺”二字实在不贴边儿,仗着父母心疼他生病,待父亲母亲从来都没好声气,吆三喝四,再没一句话体谅父母辛苦,反倒怨詈母亲将他生得体弱。

但溺爱儿子的杨太太却一厢情愿肯信若兰这句“纯孝”的说法。

杨太太听了,眼里便不住地滚下泪来,若兰上前去给她擦泪,她也不再推拒,任若兰帮忙擦。

若兰见此,知道婆母态度已软了三分,呜呜咽咽啜泣道:“官人说,他遗憾不能给您养老送终,想着,若我能生下男儿便省事,若我没怀上或是生下女儿,请母亲从自个儿娘家选一个男孩子来养在我膝下。”

杨太太眼泪停在眼角,蹙眉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若兰道:“古往今来,收养子,从来都不看姓什么的,无论之前姓什么,收进来改姓便是。”

杨太太道:“既然他堂兄弟们家里有孩子,何不过继个同族的孩子来,非要过继外族再改姓?”她虽本姓焦,却是一门心思为姓杨的考虑,内心也认自己是杨家人。

若兰道:“收一个同族的孩子来,若他进来只管贪走家产,却不孝敬您二老,到时闹出什么事,您想,族里长老们会站在哪边?恐怕要么是不沾手,要么是和稀泥,要么是欺负咱们家只剩老人寡妇,偏帮养子的本家,好从中分成谋利。别忘了,他们跟咱们是同族,跟那养子家也是同族。到时候谁来给咱们主持公道?难不成去衙门告官?告官怕也是一样结局,只不过事情闹大、加倍丢脸,而且还要额外破财、到处打点。另外,官人还为您虑到了一层——白事里,不吉利的话我本不该说,可官人让我转达,我也只能照说了——官人说,您的身子骨比公爹好十倍不止,将来多半是公爹走在您前头。万一公爹不在了,谁还真当您是杨家人?就算您矢志守寡,那养子真的甘心养着您一个外人?若那人将咱家的钱全都卷回他本家去,甚至将您从宅子里撵出去,您连吃住的地方都没有,到时向谁喊冤?整条村子都是杨家人,杨家人护着杨家人!”

若兰托词是丈夫教她说这些话,杨太太听到这里,也不疑自己那儿子何时有了如此的心计和眼光,只道是儿子表面粗钝,原来如此为母亲计之长远。

若兰一面观察着婆婆的神色,继续道:“可若是从您的娘家收养个孩儿来,和您血脉相连,自然是无论公爹怎么样,那孩子都更以您为先的。咱家的几两银子现下被族里一双双眼睛盯着,都想瓜分,您的娘家本来或许能以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来撇清干系,不管您,可若有他们的孩子进来,将来能承继家产,您娘家必然要出力护着您,跟族长他们抗衡。咱们这才好将您和公爹将来养老的指望给护住了。退一步来说,若这孩子长大之后不孝顺,到时您想反悔也容易,那时去请族里来主持公道,同姓对异姓,咱们只要许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便肯出力,将不孝子逐出门去。一言以蔽之,这是个两相制衡的理儿,将您娘家牵扯进来,图的是和杨家相互抗衡,您和公爹好在中间借力周旋,保晚年安稳。”

焦氏思索许久,觉得媳妇说得在理,便道:“可你公公那里,他怎么能答应?”

若兰道:“母亲心里看哪个孩子合适,将名字说给我,我去告诉公公,说是官人遗言。”

焦氏道:“虽是堃儿遗言,但涉及他们杨家的家产族产,他心里对我有防备,未必肯听。就算是堃儿在时,也得以他爹的话为准,何况堃儿已去了。”说着又掉泪,哭道:“儿啊,你怎的就去了,你去了,谁来给你娘撑腰……”

若兰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母亲放心,公公若不听,相公在天有灵,自会劝他听。”

第4章

杨太太回去和杨老爷说,杨老爷果然不听,当即大闹道:“你就知道你娘家!以前暗地里拿了家里多少东西塞给你那些兄弟们,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现在这种主意你都敢出?你在肖想些什么?”

杨太太便哭鼻子抹眼泪道:“媳妇说了,这是堃儿的遗愿,你骂我做什么?”

杨老爷道:“这媳妇鬼心眼子忒多,她说是堃儿遗言,就真是堃儿遗言?怕不是她自己知道没怀上,所以哄骗了你,来给她自己找后路。朝廷旌表节妇,能拨几百两银子,你可别糊涂蒙了心,被她骗。最多等她三个月,三个月后没有喜信儿,她不殉节也得殉!想想她那会儿当着丫鬟小厮们给我难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她又鼓噪你!”

杨太太没什么主意,被杨老爷骂了一顿,就不再作声。

怎知半夜祠堂里“哐啷”一声巨响。

守灵的小厮被吵醒了,睁开惺忪睡眼,扶着墙站起身来,去向正堂发出声响处瞧,就着油灯的微弱光亮定睛一看,吓得“啊”地尖叫,向后连连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腿软得怎么都爬不起来,也死命用四肢推着地往后倒退。

陆续有别处的家丁听见动静来看,也都吓得不轻。

惊动的人越来越多,动静越来越大,最后把杨老爷杨太太也惊醒了。

两人换好衣裳随下人们赶来祠堂看,先是在外便闻见一股扑鼻臭味,心中已道不妙,待走近些,看清发生何事,险些双双晕倒:只见棺材盖开了,掉在地上,棺材里探出半截身子两个手来,皮肤灰白,已经开始肿胀变形,而棺中的尸身半坐着,双手扒着棺木沿儿,是个欲爬出来的姿势……

杨老爷当即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杨太太见儿子变成这副恐怖模样,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吓得待在原地六神失主,双眼空了,嘴张着,整个人木头似的直筒筒一动不动,仿佛魂魄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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