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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训斥的下人才一窝蜂围了上去,将穆四夫妻分开,穆谨轩双颊脖颈被陈氏挠出几道血痕。
“大嫂。”
穆谨轩捂着脖子,青黑幞头歪斜,一掌推开陈佩蓉,觉得丢人至极。
“多年夫妻,大打出手,也不怕人笑话!”孟氏厉声训斥完夫妻二人后,弯腰去扶陈氏,穆四老爷眼神冰冷,看自己的发妻就像看个陌路人一般。
“这般家丑原不该说出来污了大嫂的耳朵,不过大嫂是穆氏宗妇,大嫂要插手此事也在职责内,如今便都交予大嫂来处理吧。”
“若不是念在多年夫妻,她害三郎废了右掌之事,我就直接休了她!让她滚回她们陈家。”
“你休我啊!你休!让孩子们都出来看看,你是怎么对我这个发妻的,让你的同僚们也来看看。”
闹剧还在上演,崔盈尽量让自己做小伏低,减少存在感。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四房的两位主子,不对?那个小丫头不是说穆婉清要上吊吗?这里都不见穆婉清人,那丫头又是她的贴身丫鬟,估计看着母女二人吵架,才来请孟氏,应是没想到四老爷会急匆匆从官府里回来。
穆四老爷如今在鸿胪寺任鸿胪寺少卿,职掌为朝祭礼仪,最是看重体面,今晨府里管家来禀,他才知他这掌上明珠因为婚事与她母亲闹得不可开交,他勉强摁捺住,后又是伺候他相好的一个丫鬟赤急白脸过来,说四太太过来摁住人一顿打,要将她们娘子卖进要窑子里。
两件事撞上一块,他才赶回来,他这发妻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善妒就算了,还不会教女,今日先与鸿胪寺卿裴大人告假半日。
回来好好管教陈氏,不曾想才开始闹,孟氏就带着人过来了,孟氏是他嫡亲大哥的发妻,是长嫂,元承这侄子又是个狠角色,他不敢不给孟氏面子。
只得作罢。
崔盈看着来请孟氏那小丫头,人都给吓失魂儿了,忍不住扶额,好乱的场面。
赶忙提醒孟氏,“大太太,您不是说丫头来找您说八娘子要上吊吗?咱还是先去看看八娘子吧。”
她这一提醒确实让孟氏想起了,光是看老四夫妻两个打架,倒是忘了婉清那丫头。
“你们家娘子呢?”崔盈发问。
“在,在,绣房。”
听到女儿的名字,四太太貌似恢复些理智,“大嫂,婉清现下身子不舒坦正歇着呢,不太方便见客。”
她想拦住孟氏去见穆婉清,生怕女儿说出些让闺誉再度受损的话,殊不知她这一席话落,孟氏彻底沉下脸子,“不舒坦,怕是去晚了,小命都快没有了。”
“这……大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太太大惊失色,她只知道昨日将婉清那孩子关在绣房,让她反应反应后,好好待嫁,她也不明白自己娘家侄儿究竟哪儿不好了,女儿说得那个书生她去看过了,中了探花,兴许有几分才华,可这上京哪个贫寒官员不是举子出身,乌衣巷出去,一块朱瓦掉下来砸中十个人,能砸中三个榜眼四个探花剩下的都是状元。
探花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也不过尔尔,若是能三元及第,倒是能高看他一眼。
当日婉清那般欢喜来告诉自己她有意中人,她见婉清从未如此失态,想来是真钟意,便不忍打落她,道那书生若能榜上有名再谈婚事,不过私底下还是跟娘家嫂嫂商议婉清跟侄儿的婚事。
她怎么可能将婉清下嫁给一个家中薄田两亩,唯余寡母独亲的人,婉清含着金汤匙出生,春日里穿上京最名贵的锦缎,冬日院里燃着价格不菲的金丝碳,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若是不能名当户对,她女儿不知要吃多少苦才能熬得出来,那书生若是仕途得意,也必然先给他母亲挣来诰命。
寡母带子,她们家婉清嫁过去日后有的磋磨,她不想她女儿鬓发花白才能重新穿回锦缎,有底气与上京的贵眷们打交道。
更何况她打听过了,这郑书生先前与国子监祭酒蒋大人家的千金定亲过,后来蒋家那小娘子生了病,等这书生到上京,佳人已香消玉殒。
如此看来,这书生妨克妻房,婉清更不能嫁了,四太太自认对于独女处处上心。
孟氏见她毫不知情,也是一愣,“赶紧去绣房吧,你家姑娘嚷嚷着要上吊呢。”
一行人赶到小阁楼,穆婉清听着屋外的几道脚步声,看了一眼门栓,想着应是没有栓紧,待会儿能踹开,才咬牙站在花梨芳香几上,将脖子放进房梁垂下的白绸中。
对于方才自己爹娘在正堂内的闹剧,她全然不知。
“这门被堵住了。”
“我们家八娘子昨夜,跟婢子说若此事不能如愿,活着也是枉然。”
那丫头还要替穆婉清嚷嚷几句,孟氏叫了几个强健婆子,将门撞开,就看见穆婉清正蹬着绣鞋,一副快要气绝的模样,四太太已经瘫软下去,她没想到婉清如此之倔。
倒是崔盈扒在门外,朝里看,抿着唇神情意味深长,这八娘子早不上吊,晚不上吊,非要等人都到了,才上吊给她娘看,给这个国公府女眷话事人看。
可能这就是被偏爱之人总是有恃无恐吧,她……竟有些羡慕,崔盈上辈子是孤儿,没有爸,也没有妈,穿书后原主的亲娘徐氏倒是让她享受了两年母爱,真的……很温暖,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情。
可惜鸠占鹊巢,这份爱并不是真正属于她。
穆婉清被救下来后,四太太冲上前去先狠扇了她一记耳光,随即很快又搂着女儿嚎啕大哭,“婉清,婉清,你这傻孩子,娘答应你,娘答应你,你要嫁给那个姓郑的就嫁吧。”
不知为何,目睹这场面,让崔盈眼眶微热,她说不出来,是难受自己痛恨的负心人要与自己同一屋檐下,还是嫉妒四太太对穆婉清这份沉甸甸的母爱。
原来这就是母亲对子女的感情吗?计之深远,总是妥协,哪怕穆婉清手段拙劣,四太太又不傻,可她让步了。
崔盈觉得自己,有些思念远在东宁府的徐氏了,如果跟那傻子说她想将徐氏接来穆家,不知道行不行,一时思绪纷飞。
“婉清,你这回着实不懂事了些,都快把你娘吓坏了。”
孟氏出言教导,她也看出婉清这孩子的小九九了,内心摇头叹气,这孩子算是养废了。
不过倒是不是她亲生的,佩蓉还在,她说多了,恐怕伤了本就不多的情分。
老四两口子不和,她这做嫂嫂的还能恬颜插嘴两句,教子,人家爹娘都在,她出面不合适,只要不闹到坠国公府的名声就行。
四太太看向在旁边缩头缩脑的,女儿的贴身丫鬟厉声道:
“来啊,把这个教唆主子的贱婢带下去先关起来。”
“娘。”
穆婉清不依,白着一张小脸。
“娘连婚姻都让你自个做主了,处置你的贴身丫鬟还不成了,别以为娘不知,你今日做这出戏是为了何,娘都依你,不过这丫鬟不规劝于你,反而随你胡闹,伥仆无异,必要处置了她才是,娘后面在给你挑个好的。”
“可是……”
后面怎么处置那个丫鬟,崔盈已经没心情听了,今日先是猛吃两口大瓜,又见证了高门小姐为爱痴迷,照她看来这八娘子简直是神级恋爱脑,郑秀之是生得好,但是这上京难不成没有比他更俊秀的男子了?
还有就是……她真得很嫉妒穆婉清,不是因为她得到了一个负心之人,而是她有一个待她如珠似宝的娘,她怎么就没有,她怎么生下来就是个孤儿,有的人什么都有了还不知足,有的人却满身萧索,无枝可依。
无妨,她要的,她自会给自己挣来。
后头她怎么走过抄手游廊,回到沧浪阁她都不记得了,只隐约想起暮色沉沉,鸦声阵阵。
入夜,在听着穆元骁抱怨她今日为何没去看他练武时,她倚进他怀中,一袭单衣衬出她一副柔弱无骨的身段,小傻子顿时手足无措。
她贴在他的胸膛,低声喃喃,“表哥,我想把我娘接到府中,你说好不好。”
“好。”
表妹这模样瞧着好可怜,就跟二嫂养得狸奴一般,他脑子一昏就答应了,全然没想过这是件多么艰难复杂的事。
此时皇宫中,也赫然是另一对父女的争吵。
“明月,你如今已二十有五,与你一般大的上京贵女子弟们,早就儿女双全,难道你要做个孤家寡人不成。”
魏鸾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对于宣帝的话并未多上心,反倒调侃一句,“穆二郎成婚多年,不也没个孩子。”
说完发现宣帝脸色并不算好,她撒娇道:
“女儿是公主,有父皇给女儿撑腰,女儿什么都不怕,难道父皇非要将女儿嫁出去才罢休吗?”
“可是鸾儿,你母后去世前,朕答应过你母后,要为你好好择一个驸马。”
宣帝无奈,对于这位长女的不肯成亲感到非常头疼,这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女儿呀。
“父皇胡说,母后的原话才不是如父皇所言,她说得是,女儿这辈子安康顺遂,福乐如意就可,只有男子才会觉得嫁个良人,女子就能享福一辈子,女儿已是公主为何不能照着自己的心意行事?难道父皇也像那些俗世男子一般,觉得将女儿随便嫁个体面周正的勋贵男子,就是对女儿好了?”
“明月,你这离经叛道的想法是哪里来的,莫非是朕往日太过宠溺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