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书冷笑一声:“也是阿兄心中的吧!”
“不!
若他不允,阿兄还可以加,便是把家中祖产变卖干净,用阿兄自己去换,我也不会将你的性命安危交于他人之手!”
这话一出,华书一时也有些心酸。
见有门路,华景放软了态度:“阿兄对天起誓,绝对不会舍弃你,还要与阿兄闹别扭吗?”
华书嘴角一撇就要流泪,瞧得华景心疼不已,手一抬想要摸摸她的头,就被她一把推出门外:“少在这里哄骗我,不就是想让我回长安?你做的好事我还没忘呢!
便是离了军营,我也有的是地方可去。”
“......”
孩子大了,果真不好骗啊。
华景无奈:“回长安怎么了?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这么不如你意吗?何况你离家这么久,就不想念阿翁,阿母,阿嫽还有卫长公主吗?”
华书再不理他,华景萎靡不振就地坐下,没想到华书现在心性越发坚定,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明日给她喂了蒙汗药,送走再说吧,如今这情形,得罪的狠还是轻都没多大意义了。
实则华书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坚定,满腹委屈无处诉,前途渺茫好像真的无路可逃,抱着肩就滑坐在地。
“咚咚”
两声似有犹豫的敲门声响起,华书心伤气急:“走走走!
说了我不想理你!”
“是我。”
雁守疆的声音响起,华书有一瞬怔愣,接着愤怒涌上心头,打开门一掌把雁守疆击退几步:“你来做甚?我走了你还不满意,还要来瞧我笑话不成?”
华书愤怒之下不曾留力,雁守疆硬受一下也不禁闷哼一声,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无奈感。
但此刻安抚华书情绪最要紧:“我来是想告诉你,你阿兄说得不对。
你不是可有可无的人,你良善,坚毅,聪慧,机敏,勇敢,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雁守疆更进一步定定地看着她,“在我心中,你更没有什么价码,你是我在武威认识的最值得的一个人,金山银山也换不来一个你。”
氤氲月光下,他的眸子灿若星辰,盛满了真挚,华书一时恍惚,竟有一种被求爱的错觉。
“所以孟小郎君可还愿意随我回大营?”
华书猛地背过身去,此时她若再不明白其中必有误会,就白长一颗脑子了。
可此时,她却没有心思细想其中关窍,也没有心思与华景生气,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救命!
他不是说自己没有龙阳之好吗?为何要这般瞧着我?
雁守疆自觉说得很是真挚感人,见她不言不语,不笑不哭,只转过身去,心中一紧:“你,你不愿意回去了?”
华书脸上通红:“我,我,回,我去拿行李。”
这厢华景闻讯再来时,华书已经背着包袱满面喜色出门了。
华景:“你你你,你怎么能,你......”
雁守疆抱臂挑眉:“华兄未免小瞧我了,这几个人如何拦得住我?”
华景:“你不是后日才回来吗?”
雁守疆:“一时不慎着了华兄的道,若不快马加鞭赶回来,只怕我家被偷了都没处说理去。”
再看紧紧靠着雁守疆,一脸得意的华书,好似一只被雨打湿毛发,迎着阳光再次焕发光彩的公鸡。
华景心中一阵绞痛,完了,全完了。
回了军营,远远就看到阿莫在门口徘徊:“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与他阿兄做交易啊?”
雁守疆无奈:“自然是没有,否则我快马加鞭把她寻回来做什么?”
阿莫:“那你那日上午面露苦色,瞧着为难不已的是还在考虑啊?”
眼见华书闻言脸色一变,雁守疆生怕再起误会,赶忙说道:“你在说什么昏话?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那药茶那么贵,我以后每年都要大量采购,本来手头就不宽裕,还不许我苦一苦了?后面少不得要再与阿闳去信,还不许我心里为难?”
“......”
几人也算说开,华书闹腾这一番,此刻也有点羞窘,自己若是坚持一点,不过一两天的事情,哪就至于如此轻易地被华景蒙骗?
这时路风耀也来了:“将军回来得正当时。
今日要出使匈奴的使团提前到了,持节出使的中郎将乃是栘中厩监苏武,方才苏大人送信过来,说是途中与骑都尉李陵相遇,李骑都托他带了封信先给将军送来。”
雁守疆接过木牍,只见上书:数年不见,明日吾至,望倾城相迎。
不禁面露无语。
阿莫凑过去一看:“还倾城相迎?多大面子啊?”
路风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李骑都的性子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喜欢热闹。”
华书差点蹦起来:“谁?谁要来?李陵那讨厌鬼来这里作甚?”
众人齐齐看向她,路风耀与阿莫面露好奇:“咦?我记得两年前李陵成婚,给将军送过喜帖,聘的乃是孟博士长女,那李陵不就是你姊夫?”
华书脱口而出:“什么姊夫?”
说完意识到不对,自己现在假作孟家舅父之子,李陵娶了孟氏阿姊,自己可不要称一声姊夫。
华书赶紧找补:“他,他娶我阿姊的事,我都没有同意,算什么姊夫?不算不算。”
雁守疆眉头微动暗笑一声:“既如此,你明日与我一同去接他吧。
我与李陵也曾共事,帮你们说和说和。”
说完转身就走。
阿莫:“啧啧,将军与李骑都多年未见,今日得知他要来居然这么高兴,瞧瞧背影都透露着喜悦。”
华书:“我,我不去接他,我不去啊!”
第二日一早,有斥候来报,李陵所率五千骑兵即刻便至。
雁守疆着人叫上华书几人,便到城外迎接。
华书此时无精打采满脸不悦,直到瞧见常惠过来,才凑了过去:“常惠!”
常惠乃是华书知交好友翘错的朋友,与华书相识日久,前番阿嫽送信给她,说翘错想请华书帮常惠谋份差事,因她在边郡,便将此事交给刘瑰帮忙。
也是赶巧,匈奴议和,陛下要派人出使,刘瑰便将人荐给了苏武,是以两人皆知华书在边郡的事情,自然不必相互避着。
常惠见华书走来忙躬身行礼道:“见过孟郎君。”
眼见苏武也要行礼,华书赶忙小声阻止:“苏中郎!
我现今不过白身一个,你这是要折煞我啊!”
苏武出身显赫,而今年岁未至不惑,端方儒雅气质非凡,闻言一笑道:“如此,苏某便失礼了。”
华书:“我听说你们昨日进城好大的阵仗,士卒斥候足有百余人,更带有绢绸无数?”
苏武回道:“是,皆是赠与匈奴的国礼。”
华书眉头一皱:“匈奴送归我朝使臣不过是畏惧我汉朝势大,且也只是送归人,陛下如此重礼,恐怕要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苏武谨慎阻止道:“郎君慎言。”
华书自是什么话都敢说,众人就算有相同看法却不一定敢应,再聊下去难免给人惹上祸端,便就此打住,华书往人群中一瞅,疑惑道:“此次使臣便只你们二人吗?”
苏武答道:“张副使途中与李骑都闹了些矛盾,今日便未来。”
华书不以为意:“不来就对了!
李陵那家伙哪里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说着,华书问道,“不过,李陵来武威作甚?”
苏武道:“陛下有令,命李骑都率五千兵马在后接应征讨大宛的贰师将军,本应直接去张掖,但听说贰师将军在武威驻留十数日,便也先来此。”
华书:“陛下也太向着李广利了吧?居然让李陵给他兜底,我虽不喜李陵,但李广利也配?”
常惠一笑:“郎君以为李骑都就愿意吗?”
华书冷笑一声:“嘁,他整日里恨不得鼻孔看人,让他给那厮做配,只怕要呕出血来了!”
众人皆大笑。
此时,华景也匆匆赶来,与众人相互见礼,瞧见华书先是一怔,很快脸就红了起来,不自然地往旁边一站。
华书现在对华景恨得牙痒痒,但外人面前,少不得要给他留点颜面,便只轻哼一声,未言其他。
那厢,李陵率部终于迎面走来,高头大马黑甲高冠好不得意,马行近前,玄色披风一展,李陵踏马而下,端的是风流倜傥英姿不凡。
李陵下了马便直冲雁守疆而去:“雁守疆!
三年不见,你这,怎么生得越发好了,恨我不能生作女儿身啊!”
雁守疆一把拍开他的手,笑道:“老实点。”
然后下巴往左边一抬示意他先与众人招呼,“晚间来我营中再叙。”
李陵嘿嘿一笑,转过头一拍手:“呦,都是熟人啊!
景阿弟也在,你阿姊近来找到几册古籍,特意抄录了让我带来给你解闷,一会儿自个儿派人去我那儿拿。
苏中郎,常惠,你们走得也忒快了,我路上紧赶慢赶也没追上,果然当时让你们带信给阿景和雁守疆是对的。
还有谁啊我瞅瞅。
我去!”
李陵往后一跳,再不见那风流不羁的样子,一把扯住华景,“你你你,她她她,她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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