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屁股朝天趴在地上摔懵了的高文跃,祈寒酥那初初泛起的杀意忽然烟消云散,勉强抿了抿嘴收起脸上控制不住的笑容。
“是我没说清楚,这是高文跃,是镇痴寮里负责……嗯,负责……吃饭的。”
白狸终于看懂了这俩人的关系,正有些尴尬时,殷爷爷抱着他那琵琶,难得心情很好地拨了一个轻快的调子,从后堂飘也似得走过。
“白狸,过来,帮忙。”殷爷爷叫道。
“好。”
见白狸拔起地上的拐杖拄着离开,瘫坐的高文跃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祈寒酥,满腔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软柿子宣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祈寒酥后背抵在门上,解释道,“他是新来的小工,殷爷爷看他需要养伤,才让他住好一点儿。家里的空屋子不多了,你又天天在城主府,所以……”
“可那是我的房子!”高文跃气愤不已,“我去找寮主说理去!”
他大步朝后院走去,没等靠近那通往后院疯人门住的铁索门,里面的咆哮声就传了出来。
“血!我要喝血!!”
从铁索门后面传来的声音癫狂,惨叫中掺杂着诡异的大笑,让高文跃脸色惨白地退后。
祈寒酥走过来,积极地要去开锁。
“其实后院也能挤出来一间,你要是实在不想跟他住,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不不不……”
开玩笑,后院那些焦渴病的疯子简直是人间活地狱,进去了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高文跃眼神乱瞟,此时,他一眼看见了祈寒酥的屋子,站起来拍了拍灰尘,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
“酥饼啊,咱们都是未婚夫妻了,有些事是可以从简的。”
酥饼:“啊?”
高文跃:“要不我住你屋里吧?”
酥饼:“……啊?”
“我这几天得了城主府大公子的青眼,需要写几首自荐诗,到时候好在京城里的大人面前长脸,就先在你屋里对付几天,你就跟寮主住去吧。”
高文跃说罢,不等祈寒酥反映,状如脱兔般钻进了祈寒酥的闺房。
祈寒酥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足足迟钝了两息后,突然脸色一变。
不行!床上还有一尊化形的枕仙儿!
她连忙追进屋子里。
“别进去!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你房里藏了男人?”
祈寒酥进屋的时候,高文跃已经背着手在她房里四处打量了,而在他身后,那张圆吊床上,空无一人。
好似祈寒酥摸到的那绺丝滑的头发是幻觉。
“你这闺房里闻着是香啊,就是没有城主府里的上等脂粉味儿好闻。”
高秀才对着祈寒酥的闺房一顿点评。
“这绢花都扔了吧,看着杂乱,不够雅致。”
“还有首饰呢,平时没瞧见你戴。等下我帮你收着,省得你粗手粗脚地弄丢了。”
“其他的你自己归置归置,我今晚就住进来……哎?这是……漠蚕纱!”
他不客气地拿起丹若给的、拿来做嫁衣的纱绸,抖开来一看,有所不满。
“这么好的绸缎,怎么是红的?证圣学宫的太学生想彰显身份可都得是一身青袍。”
他拿着漠蚕纱往身上比划,却见祈寒酥对着那空荡荡的榻上发呆,忽然也意识到这漠蚕纱是拿来做嫁衣的,一时间心念一转,堆着笑哄道。
“酥饼,你又不爱打扮,我看这婚事啊,也用不上这么好的料子,你在哪里买的?我帮你换了去吧。”
祈寒酥回过神来,见高文跃抱着漠蚕纱不撒手,微微皱眉。
“文跃,那是姆姆给我的,你放下。”
“反正拜堂的时候不都是穿给我看,我又不嫌弃你。”
“我说了,你放下。”
高文跃也皱起眉来,他印象里,酥饼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的傻姑娘,只要他稍微费一些口舌,几乎都是予取予求。
“我会给你的衣服补好,你穿自己的去。”祈寒酥的语速放慢了一些。
“旧衣服哪有新的好,俗话说人靠衣装,穿得光鲜亮丽,我也好在城主府的贵人面前出头。”高文跃说罢,叠起衣料背过身去,就打算打包带走,“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抓紧找裁缝铺去,免得到时候赶不上。”
高文跃只顾低头收拾那漠蚕纱,祈寒酥凝视着他的后颈,她的五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只觉得骨节有些发痒。
她知道人的后颈上有一截骨头,只要一捏,人就会死。
镇痴寮里的焦渴病人,到了无可救药时,都会被金针刺脊,或者直接捏碎,一瞬间就会结束他们的苦痛。
只是她还从来没有试过,殷爷爷从来不让她动手。
在镇痴寮里,丹若和殷爷爷是不许她插手“处理”那些无可救药的病人的。按他们的说法,就像吃惯了素的野兽突然开了血食,沾一点儿就没有回头路了。
酥饼一直很听话,街坊纠纷时对方做得再过分,她也是见血就收,从不赶尽杀绝。
但此时此刻,她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捏断一个人的后颈会是什么样呢?会比捏碎一块石头要容易吗?
高文跃毫无所觉,还在喋喋不休。
“……常言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穿得好一点儿,也是为了以后让你过上好日子,免得你后半辈子都在这疯人院里,也被带成了个疯子,我这是在救你,知道吧。”
是啊,疯子,姆姆说过,她不能让文跃发现她是疯子,不然就嫁不出去了。
……对呀,就嫁不出去了。
酥饼抬起眼,平日里满是懵懂的清澈眼眸一点点沉了下来。
祈寒酥像一只巡猎的夜兽一样上前两步,就在她轻巧的影子覆盖在高文跃背后时,另一个人影从门外走进来,一把抓住高文跃的衣领,像猛虎叼起一只豺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是白狸。
“你干什么!”
白狸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漠蚕纱,不由分说,二次把他高高抛起,丢在了院子里同一块石板上,摔得眼冒金星。
“那是祈姑娘的东西,她没有答应,你拿走,就是偷盗。”
这梅开二度的一甩,让高文跃的愤怒被恐惧取代,他不敢看白狸,抬头对着祈寒酥发火。
“你……好,左右城主府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我今天就搬到城主府去,祈寒酥!你不亲自押着他来道歉,别想我和你如期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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