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卫司的铜牛牢地下，幽暗的灯火在大哥黎云消瘦的脸上摇曳，忽明忽暗。他支开小妹后，道出的结果令人难以接受。
黎牧瞳孔微微收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蹲在不远处发呆的黎雪儿，压低声音，呼吸略显急促道：“怎会如此？不是说你是遭人诬陷的吗？等我找到证据……”
“不太可能了。”黎云打断他的话，有气无力地惨笑一声：“去年啸铁帮楚老大刚崛起那阵子，我俩曾有过交集，后来更是在那武夫的协助下，才破获了一桩人口大案，也就是有钱供你上私塾的那次。”
“不然凭我那点微末功夫，怎能斗得过那一窝人牙子？我是登记在册的与帮派勾结之人，当啸铁帮被查出在内部人员的掩护下从事人口买卖的行当后，我这身官衣自然就保不住了……”
黎牧思绪纷乱，年前大哥被捕入狱时，可未曾提及此事。
“被抓的啸铁帮成员一开口就指认是我在给他们的行当提供便利，大哥我真是百口莫辩啊……”黎云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事到如今，唯一能救我的就只有啸铁帮的老大楚鹊人了。”
“大哥，那个楚老大已经死了。”黎牧突然开口，想起同僚文墨提过这茬，在大哥面前重复了一遍。
牢房里，黎云怔然。
“死了啊……死、死得好啊！”
黎云忽然情绪失控，低声骂道：“早就提醒过他别什么人都收，这下倒好，下面的人干着那些肮脏勾当，他自己倒是被蒙在鼓里让人给弄死了！学了真武法又有何用？还不是个自大的家伙！”
黎牧站在一旁，心情复杂地望着大哥。
这案件牵扯甚广，连啸铁帮的老大都被铲除，想来其他线索也应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大哥，对于城卫司里真正给人牙子打掩护的人，你可有头绪？”
黎牧仍不死心，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出大哥，或许顺着这条线索追查，揪出真正的罪魁祸首，事情尚有转机。
“就算我知晓背后陷害我的人，又能如何呢？”黎云抬起头，眼中的血丝显得狰狞恐怖：“当初我们捣毁了一窝人牙子，啸铁帮立马就又有人干起这勾当，即便现在他们倒台了，但这种脏活肯定仍有人在做，不会停歇的。”
黎牧细思之下，只觉毛骨悚然，脊背阵阵发凉。
“大哥，你怀疑这肮脏的行当，是有人暗中扶持？”
“老二，老爹让咱兄弟俩穿上的这身官衣，最多也就吓唬吓唬老百姓，让日子过得顺遂些。”
黎云声音低沉道：“在真正的妖魔鬼怪面前，我们与案板上的鱼肉无异。大哥的事你别管了，照顾好小妹，你们都别饿着，过几年给小妹寻个好人家嫁了，你也好讨个媳妇。这年头女娃稀缺，若实在找不到，你们……”
“喂！探囚时间到了，赶紧出来！”地牢出口传来的声音回荡着。
“大哥，我和小妹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老二！”黎云叫住他，低声道：“若遇急事，日落前你可去东林寺在庙后摆上一碗饭，玄姬娘娘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庇佑你一次。”
“求神拜佛？”黎牧不解，这有何用。
“总之会有用的。”黎云强调道，“记住，是一碗白米饭。”
“行，我记住了。”
黎牧走到发呆的小妹身旁，晃了晃她，道：“雪儿，咱们回家，下次再来看大哥。”
黎雪儿缓缓回过神来，看着黎牧，点了点头。
黎牧牵着她朝出口走去，发现小妹不时回望身后。
“怎么，舍不得大哥？”
黎雪儿回头，小脸扬起，看着黎牧，开口道：“二哥，后面有个穿囚服的小娘在跟着咱们。”
“有人越狱？！”黎牧顿时大惊，连忙将小妹拉到身后，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把上，警惕地环顾四周。
然而身后走过的通道空无一人，如此狭窄的地方根本无处藏身。
“雪儿，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里除了咱们再无他人。”
见是虚惊一场，黎牧转过身，轻轻摸了摸小妹的头，柔声道：“或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压抑，让你产生幻觉了，咱们赶紧离开。”
黎雪儿反常地抬起手，目光直直地盯着身后道：“二哥，你看不见吗？那个小娘就站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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