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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见贾宝面上神情不对,忙问道:“怎的了?”
贾宝看了看紫鹃,见她正忙着检查贾惜春情况,便闭着嘴冲林黛微一摇头。
林黛虽心中疑惑,也只是默默地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贾惜春这一睡便到了晚上才醒过来。她披着旁边的衣服走向窗边,只见窗外月华如练,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争辉,无限晶莹。
横竖也睡不着,贾惜春便往门外走去,只见那栏杆旁倚着一个黑影。她吓了一跳,捂住嘴,以为又是一个夜叉。正打算悄悄回屋唤醒其他人,只听那个黑影处隐约有哭声呜咽,极为凄切。
既然能哭,那便不是夜叉了。
贾惜春慢慢地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泣声不止的原来是紫鹃。
本来凹晶馆这里就清冷,贾惜春心中也悲伤,再一听这哭声,贾惜春忍不住也哽咽了一声。
紫鹃警觉回头:“谁?”
见是贾惜春,松了口气,忙忙地走过来道:“姑娘怎的出来了,仔细湖边风大,明儿起来头疼。”
贾惜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细声道:“无碍的。只是紫鹃姐姐为何半夜在此放此悲声?”
紫鹃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黯然道:“姑娘看了便知。”
贾惜春便走上前几步,轻手轻脚地舔破窗纸,就着月光往里一看,忡然变色道:“这是……?”
紫鹃一声轻叹:“这是我妈。再想不到的……”
贾惜春疑惑道:“看着倒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紫鹃勉强笑道:“我妈是船坞里管驾娘的,想是姑娘坐舡时见过?”
这倒也是。贾惜春便转而问道:“是谁把她绑起来了?二哥哥么?”
紫鹃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也不知,我们来时她就已经被绑起来了。想是她发病的时候被别人捆起来了?如今却也不能知道了。”
正说着,贾惜春肚子里突然传来咕噜噜的声响。
紫鹃看了一眼,忙笑道:“我竟忘了!过了这许多时候,姑娘一定饿了,只是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我带来的两块菱粉糕倒还干净,姑娘若不嫌弃,我去给姑娘拿来?”
贾惜春红着脸道:“哪里嫌弃了,多谢紫鹃姐姐。”
一边往屋里走,贾惜春心里仍然觉得哪里奇怪。
紫鹃的妈看着着实眼熟,像是这两日还见过的,只是在衣服箱子里躺得久了,这两日的记忆一概模糊了,实在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贾惜春吃了糕,倦意再次涌上来。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想着想着,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青面獠牙的夜叉,滴血的手,白森森的骨头,眼珠泛白的奶娘……
“啊!”
贾惜春霍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漆漆的箱子盖,而是林黛担忧的面容。
她怔怔地看着那无比亲切的脸,却觉得自己犹在噩梦之中。
麝月从旁边过来把她揽进怀里,柔声地哄着她:“四姑娘没事了,没事了。”
贾惜春的喉咙动了动,半晌才道:“我见过紫鹃的妈。”
她看着闻声赶过来的贾宝,语气肯定道:“我见过她,就在事发的前一天!”
贾宝和林黛对视一眼。
贾宝道:“四妹妹,你慢慢说。”
原来那一天,贾惜春从稻香村回来,画了两笔大观园图,感觉身上闷闷的不舒服。
奶娘便道:“要么出去散散心?”
贾惜春想想也是,便带着彩屏和彩儿出了暖香坞,往那沁芳溪边上而去。
路过船坞的时候,那里面的驾娘正忙着下舡,紫鹃她妈看见她,陪着笑过来问了个好。
那个时候,她脸上就隐隐的泛着青,看着有些可怖。彩儿还问了一句,“妈妈身上好?”
等贾惜春散完心从凹晶溪馆附近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就见两个婆子抬着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往院子里赶。那两个婆子看见她,只好停住脚步,笑道:“姑娘躲远些,这是要挪出去的,免得染上病。”
贾惜春看了一眼那蒙着脸的病人,只见垂下来的手腕子上戴着个眼熟的镯子。
她便带着丫鬟回去了,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林黛听完,沉吟片刻道:“我院子里,雪雁一开始也是脸色发青。这样看来,更像是时疫了。宝,你素日里杂学旁收,可听过这种病症?”
贾宝为难地摇头道:“医书里从没见过这样病症,竟像是活死人一般。”
几人讨论了一阵,得不出结论,只好商量起下一步往哪里去。
贾宝手舞足蹈地说了半天,叹气道:“若四妹妹画的大观园图拿来就好了!”
林黛忽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靴筒,抽出来小小的一个方块:“我这个可使得?”
展开一看,原来是画得十分细致的大观园舆图。
贾宝喜道:“到底是林妹妹想得细。”
说着便道:“先得见着老太太、太太和凤姐姐才是。”
林黛道:“只是不知园子外面究竟情况如何,贸然前去,只怕不妥。”
贾宝想了想道:“另外还有三妹妹、珠大嫂子、妙一干人,不知如今怎样。”
林黛微微一笑道:“我想着我们还是先要往稻香村珠大嫂子处去。珠大嫂子和三妹妹住的近,这时候想来已经汇合了。”
贾惜春点头道:“正是呢,我也是如此想,大嫂子毕竟是长嫂。再说,稻香村离这里又近。”
于是一行人商议定了,便草草地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走前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紫鹃妈的事情。
林黛忽地想起了什么:“宝,火折子呢?”
贾宝见几双眼睛一起看过来,愧疚地低下了头:“我……想是在舡上不留神掉了。”
屋里的唔唔之声越发明显,贾宝垂着头,低声对紫鹃道:“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好生送她走。”
紫鹃眼圈一红,笑道:“二爷说哪里话,横竖……那已经不是我妈了,送不送的,不过是个念想。还是走罢。”
说着,紫鹃走上前去,拿了床上的床单撕成布条,咬着牙把她妈又捆了几道,并拿被褥把窗户封严了。
“如此,让她害不着人,也便罢了!”
紫鹃说着,背起林黛的包袱,直往外面去了。
贾宝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提剑走进了关着紫鹃妈的里间。
不多时,他便拿着一个荷包出来,把那荷包交到林黛手里:“好歹给她留个念想。”
林黛默默地点了点头。
却说一行五人,这便朝着稻香村而去。
原来大观园中的大主山山分两脉,东面山坳里是凹晶溪馆,那西面的山怀里便是稻香村。
虽说离得近,到底隔了座山,要翻过山坡往稻香村去,路上不知是否有游荡的夜叉。
打头的自然是贾宝,麝月看着贾宝提着剑的样子,不由笑道:“二爷如今也是越发长进了,老爷看到了必高兴的。”
贾宝听得“老爷”两字,先是习惯性地皱起眉毛,转念想到父亲生死未知,眼里便涌上一点泪意。
林黛忙道:“我殿后。”
紫鹃笑道:“这是怎么说?哪有姑娘如此的道理!还是我来罢!”
林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不中用。我与那夜叉几度交手,皆大胜归来,自是比你要强了。”
说笑间,众人转过山坡,只见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的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赫然便是稻香村的后院墙了。
只是那墙下却盘桓着数个夜叉,粗粗一看,经有十数个之多。
贾惜春眼尖,掩口惊呼道:“那不是素云和碧月!”
李纨的两个大丫头皆已遭难,那么……
林黛思忖片刻,果断道:“先走,这里不能长留。”
稻香村对过便是贾探春的秋爽斋,隔了一道桥便是。
就在这时,天上蒙蒙地降下雨来。
稻香村附近本为土地,经雨一浇,地面湿滑。麝月变色道:“快,快走,趁着地还干着!”
众人急匆匆便借着周围树木的遮蔽往对岸而去,只是贾惜春毕竟年幼,又大病初愈,走得急了一些,脚上一滑便倒在了地上,头更是磕到了旁边的石头。
“嗳哟!”
她一声痛呼后便知不好,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便见那边墙下的夜叉们慢慢地转过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