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跑车内，托尼斯塔克本来是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他几次欲开口说点什么，可看到副驾驶座上柯莱亚红着眼眶萎靡不振的样子，责备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嘴巴张合几次，最后选择出言询问。
“你还好吗？”
“嗯。”
柯莱亚表情不变动也不变，依旧垂着眼，嘶哑着嗓子回答，可说出口的话和她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略微压抑的气氛，让托尼斯塔克将此刻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微微抬起伸向音响开关，可他又很快顿住，把手放回去后吸了下鼻子再次开口
“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
“挺好的，”托尼斯塔克重复了一遍柯莱亚不冷不淡的回答，看着前方的道路慢慢放缓车速，“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对话？”
因为没看柯莱亚，目不斜视的托尼斯塔克显得有些像在自言自语。
柯莱亚伸手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膝盖，看着自己有些灰尘的黑色运动裤又拍了拍，耳朵边又响起萨姆再三的嘱咐。
那是她爸爸，没有什么的。他也不会伤害她，而且他现在回来了，还特意过来，说明他在乎她。
“卡西迪奥说，我应该多跟爸爸讲话。”
柯莱亚目光眨都不眨的看着自己的膝盖，因为嗓子不太舒服的关系，所以发出的声音很小。
“所以？”
托尼斯塔克眼角里看了一眼副驾座的柯莱亚，对方无意识的揉着自己的膝盖，低垂着脑袋头也不抬。他微微上扬了自己的眉毛，等着她继续往后讲。
“我在跟你讲话。”
谁知柯莱亚讲出这么一句话，看上去还挺认真，虽然她的认真眼神是给她自己膝盖的。
托尼斯塔克一时间眼睛微微瞪大，难得有些不知怎么接茬，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
“这才不叫讲话，”托尼斯塔克首先指出柯莱亚的语病，与此同时他的大脑转的飞快，试图找出他们能够说下去的话题。于是正在秘密制造的战衣蓝图，在他的大脑里一闪而过。
“所以，你挺不喜欢吃饭？”
托尼斯塔克刻意跳过最先的画面，谈起了佩珀波兹留在他工台上打印好的文件。
营养不良，胃炎。她的身高甚至比同龄孩子的平均身高还要矮了半到一个头，搞得就像是被虐待的儿童一样。
“…”柯莱亚闻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格瑞奇医生那张可怖的嘴脸，嘴角不由得一抽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托尼斯塔克下一句话给激发了遗传来的怼人本性。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得知道，这样下去你会一辈子当个矮豆子的。”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柯莱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有自以为是的指责和教导。
虽然他没忍住在看过那叠文件，又切实感受到柯莱亚和别人站在一起，而产生的巨大身高体型差异对比后，那股子造新词的冲动。
“哦这个其实和吃饭没有必然联系，”柯莱亚看着自己的膝盖，认真的接下话茬“这个和遗传很有关系，而我爸爸，就是个矮豆子。”
“……”托尼斯塔克很少被人噎住，而被噎住的时候，常常是他完全没料到对方反应的时候。
比如现在。
“你小时候营养肯定不差。”
柯莱亚没有注意到托尼瞪起来的眼睛，笃定的继续往下给予对方会心一击。
“可你还是矮豆子。”
“爷爷也不高。”
“但是我记得我为女性，我妈妈算高的，所以勉强来看，我有机会长到170，但是你没机会了。你已经定型了。”
“噢你还来劲了是吧？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搞到□□，别想蒙你老爸，你老爸可是天才发明家而且是军火商人。”
托尼在柯莱亚甚至开始滔滔不绝演讲的时候，立刻出声打断她。他猛地将方向盘往右一打，踩下刹车停在路边，扭头就狠狠瞪着旁边还在看自己膝盖的小姑娘。
“…”沉迷摆事实讲道理的柯莱亚突然被人拉回了现实，她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在托尼斯塔克的凶狠的瞪视下用力蹬了蹬脚，背脊侧过去贴在了右侧的车门上，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突然面露凶光的托尼斯塔克。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
“哦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老爸，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这不是重点，柯莱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想杀人吗？你想过你杀人之后要怎么办没有？你会进监狱！”
尽管托尼斯塔克最初是想打断她无聊的言论，可是话说到这里，之前稍微平复的怒火猛地又窜了起来，他瞪着一副不知悔改还反过头生气的柯莱亚。
“你应该感到庆幸，你没有那么做，有人要是因为你死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而如果你，做出了那种事，很好，我就会觉得是我的责任了。”
托尼斯塔克的眼神太过复杂，而柯莱亚看到最清晰的，则是对方那双比自己要更加成熟睿智的棕色眼睛里，布满了失望和痛心。
她突然有些喘不上气，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光明深处，男人抱头哭泣的模样。
即使他的光辉都已变得黯淡，但悲伤和痛苦是那么清晰的传递给了她。
背脊处传来的钝痛在提醒她自己身在何方，但又让她全身发冷，仿佛是和那男人一样，跌进了无尽的荒芜且冰冷的黑暗中，刺骨的寒意让她的怒火被瞬间熄灭。
柯莱亚沉默了下去，她低下头上齿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忍耐住鼻子发酸而带来的想要哭泣的欲望。
“你根本就不在乎。”
她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带着一丝怨恨的开口，尽管声音有些哽咽。
“你不要我了。”
“而且，现在，现在你竟然说这种话...”
“你为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说这个？”
柯莱亚的尾音上扬，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攥着自己的黑色运动裤，慢慢收紧。
“……我是你父亲！”
托尼斯塔克的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不自觉提高的同时，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当然有资格管你！”
“你才不是！”
柯莱亚闻言几乎是立刻，就尖叫起来反驳，她的声音提得比托尼斯塔克的还要高，在攥着运动裤的手收紧成拳，直到上面的关节泛白后，她又低吼出声“我爸爸死了！”
“他死了！”
她又重复的吼了一遍，这一次伴随着的，还有从眼眶里争先恐后涌出的透明泪水。
“跟我妈妈一起！跟我爷爷奶奶一起！”
“他们都死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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