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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的马车被拦下,章启明一咬牙就要下去。
可却被他的夫人抓住了袖子,“夫君,咱们调转车头回去吧。”
章启明安抚好家眷,下了马车。
他不信刘同知会对自己动手,“别怕,我和刘大人平日交情甚好,他或许能放我们一马。”
刘同知见他走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光,张嘴无声道出“快走!”二字。
可章启明却没有看懂,刚一靠近,就被刘同知身后站着的禁军射成了筛子。
一时间箭雨纷飞,章家的马车上都是箭矢,马儿受了惊吓载着车内的人在城门口横冲直撞。
禁卫军一步上前,将其斩杀,车内怀抱着稚子的妇孺满脸血污,手里还抱着孩子,不断的开口求饶。
禁卫军心有不忍,但今日若不办妥此事,来日他们便也是此等下场,要怪就怪这世道。
章家的尸体被一具具抬了出来,禁卫军看着刘同知,“太子殿下的旨意是让您看着我们将这些人的头颅悬挂在集市上,刘大人,请吧!”
刘同知看着这些禁卫军面不改色的割下章家人的首级,鼻尖都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终究没忍住,扶着马车狂吐不止。
待办完了这件事情后,刘同知与禁卫军一块儿去了太子府邸。
“辛苦刘大人为孤解决这样棘手的事情,关于坊间的流言——”周辰瑞披着大氅坐在案桌后。
刘同知跪在大殿内,面色煞白,哪里还敢有旁的心思,“太、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殿内只点了两盏灯火,忽明忽暗,虽看不真切下首跪着的人的面容,但瞧着那哆嗦那样。
周辰瑞就知道自个要求的事情他定然能办妥当。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周辰瑞摆了摆手。
刘同知躬身退出大殿,凉风一吹,他整个人仿佛刚从水底捞出来一般,浑身都是汗津津的。
数日后,连家的商队回到京中,带回了不少好东西。
一行人跟着掌柜的将东西卸到了后院,看着庭院里空无一人,便有些惴惴不安。
“主子,咱们此番冒险前来,万一进不了皇宫,只怕——”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穆鸿志的心腹贺林轩。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光是为了面见太后,更是为了让太后亲笔写下一封诏书,告知天下百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届时,就算周家父子使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一行人才冒险与连家合作。
只是瞧着今日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说到底,还是他信不过商贾。
众人在此等候多时,偏偏连家的主子一个都没露面。
“蔡将军,麻烦您悄悄去前院查探一番,到底怎么回事!”贺林轩对这身侧的人道。
话音刚落,月亮门处就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长相极为相似。
“你们着什么急,这不得等我弟弟从宫里下职回来,才好见你们。”连筝领着弟弟前来。
姐弟二人见了穆鸿志,朝他行礼:“见过陛下!”
“起来说话吧。”穆鸿志瞥了一眼贺林轩,贺林轩便领着众人守在院中各个角落,防止有人过来靠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连筝见他们如此小心翼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陛下,后院里的人我已经都遣散了,不会有人靠过来的。”
这掉脑袋的事情,他们连家可是比任何人都谨慎些。
连箫见长姐说话丝毫不避讳武帝的身份,连忙朝着武帝拱手致歉,“陛下,请您见谅,在宫里耽搁了些所以这才回来晚了。”
穆鸿志摆摆手表示无妨,“你们愿意冒险将我带入宫内,我已感激不尽,且放心,事成之后,我们马上就离开,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
连筝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道:“陛下,我们连家帮了您这么大的忙,将来您若是事成,可否给我连记做皇商?”
此言一出,连箫立刻扯了扯自个姐姐的衣袖,怎么能这般直白的问陛下讨要赏赐。
连筝可不管这些,她家冒险做这等事情,自然是要讨些好处。
穆鸿志看着连筝耿直的面容,忽然大笑一声:“好,朕答应你,何时安排朕入宫?”
这话他是询问的连箫。
连箫见他并未生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宫门落钥前会有一批药材送进去,那送药的是我们商铺的人,已经打了招呼,届时您藏在送药材的车里直接入宫。”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地形
图递了过去,“这里就是太后目前居住的地方,您到时从太医院悄悄出去后,往东边的长巷里穿过,再绕到后花园的假山,假山里有一条暗道,可以直通太后宫中偏殿。”
穆鸿志没有多问,接过地形图细细看了一眼,便揣在了怀里。
连筝倒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陛下,您今晚有几分把握能避开宫内巡逻的侍卫,见到太后?”
穆鸿志起身与他们姐弟二人告辞。
连筝看着穆鸿志一行人离开后,忍不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说他们今晚行动会成功吗?”
连箫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默默替他们祈祷。
入了夜,送药材的人早早就在巷子里等候多时。
贺林轩护送着穆鸿志到了约定的地点,看着班车上堆放的药材,依旧不放心。
“主子,要不属下同您一块儿进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让穆鸿志一人冒险入内,他心里实在没底,万一出了差池,他们就算是死都没法弥补。
穆鸿志摆了摆手,换上准备好的衣裳,同贺林轩交代了两句,“你若跟我进入宫内,谁在外头主持大局,届时我想离开都没有办法。”
贺林轩抿了抿唇,只能听从他的安排,“我家主子就麻烦你照应一二。”
“您放心,我们都明白。”
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贺林轩暗中跟随,看着他们推着板车通过了御林军的守卫,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人皮面具看来还是有些效果。
穆鸿志与连府的人推着药材送到了太医院后门,佯装肚子疼,寻了个机会悄悄的溜走。
好在这皇宫大内他还算得上熟悉,躲在暗处等巡视的御林军离开后,这才悄悄隐入夜色里往御花园而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
宫中夜深人静,谁都没有发现有一人影偷偷潜入到了冷宫里。
穆鸿志一路潜藏而来,后背上生了一层冷汗,等到了冷宫,找到了太后所处的位置,轻轻撬开了窗户,翻身进入了大殿内。
殿内并未点灯,但借着外头渗入进来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屏风架子前站着一人。
太后坐在屏风后,手里攥着匕首,嘴唇尚且还不利索,压低了声音质问:“孩子,是你来了吗?”
太后之所以这般询问,实在是有些不确定。
虽然连箫同自个说过他今夜会来,但外头那么多的守卫,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穆鸿志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顿,抬脚朝她靠近,转过屏风,母子二人终于相聚。
太后看着穆鸿志脸上的人皮面具,吓得举起手里的刀子,“你、你是谁,别靠近哀家,否则哀家可是要叫人了。”
这不是穆鸿志。
不是她的儿子。
穆鸿志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开,望着满头华发,没有昔日雍容华贵的太后跪了下去,“我来晚了,请您恕罪!”
待看得他的真容,太后压制长久的委屈终于迸发了出来,丢了手里的匕首,踱步上前将起扶了起来,“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一切都是哀家的错,哀家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出。”
若是她早些察觉也不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穆鸿志起身扶着她坐下,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灯。
太后连忙扯住他的臂膀:“别点,万一让人发现不好,好孩子,大周可全靠你了。”
能让这一切回归正位的只有他了。
“您放心,这边偏僻无人过来。”穆鸿志低声安抚她,随后将油灯点燃。
灯火映衬下,二人终于看清了彼此的脸。
太后比以往憔悴苍老了许多,因为中风导致半边脸都还有些歪。
“母后,您——”
这一声母后唤的她心肝直颤,眼眶一红,立刻别过去偷偷抹着眼泪,“哀家没事儿,有连太医给哀家诊治,哀家这病已经好了很多,你呢,你现在如何?”
“孩儿一切都好,已经集结了兵马,等拿到您的懿旨就立刻挥兵进京,接您离开这里。”
“武帝,你别担心哀家,这是哀家的亲笔所写,你拿去赶紧离开宫里。”太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可穆鸿志却并未接,反倒是起身道:“先滴血验亲,万一——”
“不会的,你就是哀家的儿子。”太后起身将他拉起,可穆鸿志却坚定了决心要做。
没法子,太后终于还是同意,去一旁取了干净的茶盏过来,倒了一盏水,二人各自刺破了指头,让血水先后落入。
看着茶盏内的两滴血渐渐融合在一处,太后跌坐在椅子上抹泪:“皇儿,这些年哀家对不住你啊。”
“母后,都是造化弄人,怨不得谁!”
当年的事情谁又能想得?
可太后却恨及了当年的接生嬷嬷,她若是早些告知自己,也不会一错再错,大周也不会是如今这样民不聊生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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