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晨的表演在俩人尤为突出的喝彩声中结束了，走下舞台的她立刻又披上了紧张害羞的外衣，走到俩人身边坐下。
“怎么样？还可以吗？有没有跑调或者破音？”
陈义晨如释重负，却因为太紧张，似乎不记得刚才自己的表演。
”江语骄傲的不行，竟有一种“我私藏的宝贝公开展览”的酣畅感。
“你看池嘉笙的表情，还看不出来吗？
“陈陈，回去给我单独再唱一遍，我录下来当手机铃声。”
池嘉笙的话，大幅度的鼓掌动作和上下摆动的头，俩人一唱一和把陈义晨捧得满足极了。
就在三人还沉浸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互吹活动中时，池嘉笙被身后轻轻拍她肩膀的男生打断。
“池子，你喜欢xe是吧？”
陈南桥的手机屏幕亮着，隐隐约约看得出是钢琴曲的五线谱，条条黑色的横线上，躺倒着一堆形状各异的音符。
“对呀，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了嘛。”
池嘉笙远离吵闹的两人，挪到离那个男生更近的位置，两人窃窃私语。
“我记得你说你喜欢他们的抒情歌是吗？”
他的每一个问题，听起来，都像是在确认什么。
“对呀，虽然他们的舞曲都很红，被很多人喜欢，但我更喜欢那些安静却又很有张力的抒情歌。”
这些问题，大约是在一周前，他们便聊起过，池嘉笙虽然不明白他再次提起的原因，却不厌其烦，再次向他说明。
“那没事了，我已经记住了。”陈南桥满意的点点头，关上了亮着的手机屏幕。
“啊？干嘛要记住？你……”
池嘉笙总能发现一些微妙的变化，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细小微妙的感情，所以总在一些种子萌发前就扼杀在土壤里，但这次，她好像很好奇这颗种子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陈南桥笑而不语，朝池嘉笙轻轻摆摆手，双手合十朝着江语的方向，轻轻拜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江语终于从池嘉笙和陈义晨的魔爪间逃脱，鬼鬼祟祟地挪向后排，拿着许之然早已收拾好的一摊练习册，从后门溜了出去。
来到美术教室的窗前，许之然四下张望，确保没有巡查老师后，打开窗户，双手撑在窗台上，一转身便翻了进去。
接过江语手里的练习册，放在身旁的桌子上，许之然伸手去拉刚刚跨坐上窗沿的江语。江语望着许之然骨节分明的手，又细又长，手掌相遇的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牵手散步的夜晚。
江语一手牵着许之然，一手撑在窗沿上，踩着许之然放在自己脚下的凳子，跳了下来。只是落地的那一瞬间，江语着急想要抽离的手，被紧紧攥住。
“你…不放手吗？”江语抬头望着许之然，晃了晃被攥住的手。
“你写字需要用左手吗？”
许之然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倒是一本正经地反问江语。
“那倒是不用…”江语没料到许之然会抛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愣住了。
“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暂时借给我吧，我的右手好像很需要你的左手，你看，松不开呢。”
许之然把紧紧握住的手送到江语面前，一番话说出口，两人害羞地不敢对视，安静的教室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钢琴声。
“你听？”
江语竖直耳朵，那阵本不会出现在此时的钢琴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你还不过来写作业吗？”许之然看着打开窗户，半个身子列在外面的江语，说道。
“这首歌？是xe的《初雪》！可节目单上没有这首歌呀，是谁临时改了节目吗？”
江语辗转于惊讶和慌乱间，一边听着美妙的琴声，一边担心怎么能突然改节目。
“这个时间点，表演的人应该是…”江语看着教室墙上挂的时钟，推算着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
“陈南桥！”两人异口同声，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语气。
“你知道？”
从许之然毫不吃惊，运筹帷幄的语气里，江语觉得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应该就在眼前。
“可能就只有你看不出来啦，这首歌是他弹给池嘉笙听的。”
江语还没来得及从他的大方承认中走出来，立刻又掉进了另一个她毫不知情的“意外”里。
“什么？给池嘉笙？等我缓一缓，陈南桥喜欢池子？”
江语关上窗户，此时这首她喜欢的歌曲与这个新“意外”比起来，显得不值一提。
“你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吗？不过也有情可原，你们不在一个班嘛。”
许之然拉着江语坐下，江语仿佛大脑宕机了一般，眼睛滴溜溜地转。
“池嘉笙竟然，竟然一丁点，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江语抑扬顿挫，古怪的强调，圆睁的怒目，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池嘉笙生吞活剥了一般。
“好了，别生气，仔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一直都是陈南桥单方面喜欢池嘉笙，池嘉笙好像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态度。”
许之然一边轻拍着江语的肩膀，一边解释道。
“就是这样才太冒险了呀，你就应该事先跟我说一声，我探探口风也好嘛，你说万一又像吴山…之前那样，他俩一个班的，该多尴尬呀，对吧。”
提到那个人时，江语局促的表情映射着他对这段突然的感情的担心，尤其是池嘉笙那个“宁杀错不放过”的绝对态度，江语左右为难。
“你说得对，可是在我看来，池子应该也对陈南桥有好感。”
许之然的眼神很笃定，就好像手中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一样。
“怎么说，怎么说！”江语激动地望向许之然欲张又闭的嘴巴。
“怎么说，你的数学作业还做不做？知道池嘉笙喜欢陈南桥，李东洋就不找你事儿了？”
许之然话锋一转，把没写完的练习题铺开摊在江语面前。
“切，不说算了，等会儿我就去盘问池嘉笙这个小东西，竟然完全都不告诉我。”江语拿起手边的笔，埋怨几句后，又盯着眼前的练习册。
教室外不时有同学经过，许之然把握着江语的手一起揣进口袋里。
“等会儿我的手又出汗了。”
江语的手心离开许之然的手心，只是四指还被紧紧夹住，不停扭动的手心肌肉，快速地散热降温。
“没事，我每天都会在口袋里装点纸巾。”许之然猛地一拽，江两人的手心又贴在一起。
《初雪》这首歌的钢琴声渐渐消失了，江语的心才慢慢静了下来。
“江语。”许之然突然很认真的叫着江语的名字。
“嗯？”江语刚平复的心情被许之然这么突然一叫，又荡起涟漪来。
“可惜宜市几乎不下雪，我有印象的那次下雪，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不能和你一起看初雪了。”
许之然的眼里多了好些令人动容的遗憾，亮亮的扑闪扑闪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江语愈发滚烫的脸。
“你很喜欢雪吗？”江语放下笔，回望向他。
“听说一起看初雪的人，会一直相爱。”
许之然的话，好似点燃了两人内心的导线，一股从内而来的热烈和滚烫，弥散在整间空荡的教室。
“一起听过也算。”江语又拿起笔，用只够两人听见的声音，填充了两颗本是遗憾的心。
江语的心终于再次回到了数学题上，虽然那只被攥着的手有些不便，但每次一动又被紧紧抓住的感觉，又让她沉溺。
“看来平时不做附加题是对的，人不能总是跟自己过不去。”
江语嘴里嘟嘟囔囔，想不出题又开始啃指甲。
“我看看，虽然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你先做其他的部分。”
许之然先是记下了题目的页码，然后扯下一张草稿纸，用左手拿着笔，别扭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歪七扭八的数字和横不平竖不直的函数图像，江语忍俊不禁，弱弱问道。
“要不，你用右手？”
“思考用的是大脑，手只是辅助。”许之然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甚至有点吹嘘的意思。
“好了，随便你。”
江语眉毛一皱，好像又回到了初中，两人暗自和对方较劲，你追我赶的阶段。
多亏数学题，两人陷入了思考，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开始吵闹，或许是演出结束了，大家陆续退场，窗外的身影你来我往，两人坐在原位，视而不见。
“池子，江语说她去哪儿了来着？”
陈义晨手里晃荡着那个塑料杯子，刚刚沉迷于教池嘉笙自己的“杯子杂技”，大家都走光了，俩人才从教室里出来。
“美术教室，不过我觉得…”
池嘉笙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猜想时，便被听到目的地就往前冲的陈义晨拽走了。
走到美术教室的门口，陈义晨放慢了脚步，一个跨步，便蹲在了窗台的下面，冲着池嘉笙招手示意。
“我就知道肯定不是她自己，还跑到美术教室。”陈义晨一脸人赃并获，当场抓捕的兴奋感，小声和池嘉笙嘀咕道。
池嘉笙放心地长舒一口气，俩人你懂我懂的小表情，她捂着嘴巴偷笑。
“我就知道你肯定猜到了！”
“当然，我又不是榆木，能让江语‘轻友’，必然是因为‘重色’。”陈义晨说着，拿起那个塑料杯子，抵在玻璃上，试图听清屋内两人的对话。
“能听见吗？”池嘉笙悄悄抬起眼睛，双手垫着窗台，下巴放在上面，望向屋内。
“好像听不见，等着看好戏。”陈义晨收回杯子，朝池嘉笙挑了挑眉，清清嗓子，站起身来。
“铛铛铛”陈义晨指关节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位同学，不知道美术教室只在授课期间开放使用吗？两位是要违反校规校纪吗？”
陈义晨拉开窗户，朝着屋内猛然抬头的两人，一顿阴阳怪气，说罢还朝着一旁偷笑的池嘉笙炫耀“战果”。
“不好意思哦，这位同学，我们在讨论数学题，表演结束了是吧，结束了我们就下去吧。”
江语猛地把被牵着的手抽回，慌乱地收拾练习册，完全顾不得身边的许之然，机关枪一样输出的嘴巴一刻不停下，说话间已经跑到窗边，把练习册丢给池嘉笙，踩着凳子就跳出了窗户，勾着陈义晨的脖子，捂住她的嘴，生怕她继续往下追问。
丝毫没有注意在她匆忙收拾的时候，许之然打开了美术教室的前门，愣在原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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