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语拿着洗干净后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坐在位置上等季子禾。
江语一会儿盯着后门,一会儿看着讲台墙上滴滴答答走着的时钟,始终不见季子禾的影子。整个上午,江语的头,总是不自觉朝向那个空着的位置。
眼看就要中午了,季子禾还没回来,教室里的同学都走了,池嘉笙也来催她好几次,只好先去吃饭。
“这个季子禾,怎么不告而别,衣服也不要了,等会儿就给你扔了。”江语收拾着书包,把季子禾的外套放进牛皮纸袋子里,准备提回寝室,周末寄给他。
“哎?怎么就你自己,季子禾不在吗?”池嘉笙看着独自一人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江语,问道。
“谁知道他的,爱来不来喽。走,吃饭,饿了。”江语一把拉过伸头往教室里看的池嘉笙。
“呵,饿了我刚刚喊你几次都不动,唬谁呢?”池嘉笙一脸不信,撇撇嘴。
“刚刚人太多了,蜂拥进食堂,这会儿去刚好,不用排队。”
江语辩解的时候从来不磕巴,就好像是理由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一样。
“切,也不知道以前是谁,一下课冲去抢饭,怎么,现在不怕去得晚没菜吃了?”池嘉笙继续吐槽道。
江语不接招,一个劲儿回避。
“你再磨磨唧唧的,真没饭了。”
“你手里提的什么?”
池嘉笙看着江语手里那个嘎吱作响的牛皮纸袋问道。
“季子禾的外套。”江语敷衍地回答道。
“呦?如实给我招来,坦白从宽。”
池嘉笙一下子嗅到了不简单的味道,手拐着江语的脖子,逼她招供。
“别,没什么招不招的,就是昨天下雨,他回家之前把衣服借给我挡雨。”
江语尽力避免过多的阐述和一些可能带有感情色彩的形容词,生怕池嘉笙误会什么。
“江语,你说是不是春天要来了啊,你有点…”池嘉笙斜挑着一边的眉毛,满含暗示。
“我疯了吗?我才被…我就要那个吗?”江语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但池嘉笙都懂。
“怎么?没听过那句话‘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再说了,季子禾又不是别人,都知根知底的,长得帅有才华,你白捡多大一便宜啊!”
池嘉笙定是收了什么好处,不过也是,作为季子禾六年暗恋的见证者,她应当是最有发言权了。
“闭嘴闭嘴,高考在前,闲事儿少谈。”
江语突然加快步伐,以为走得快就不用听池嘉笙唠叨,然后突然停下脚步,冒出一句“再说,谁捡便宜还不一定呢好吧?”
“切,我还不知道你,全身上下就剩一张嘴。”池嘉笙追着几乎是竞走速度的江语。
“喂,喂,喂!”
季子禾摘下耳机,冲江语和池嘉笙使劲儿挥手。
“你们俩只看得见前面啊?两个饿死鬼。”
季子禾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气冲冲朝两人走过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江语似乎话外有话,言语不太友好。
“什么叫又回来了,我不能回学校啊?再说了,怎么不先关心一下我没来的原因,反倒是用这种不欢迎的语气,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季子禾故作心痛状,往后撤了几步,用手轻抚着心脏的位置。
“哦,那你上午为什么没来?”江语借个季子禾的话,假装满不在乎的配合。
“还不是昨天把外套借给某个没良心的人,又是淋雨又是吹风的,早上有点不舒服,打了一针之后又回去睡了一会儿。”
季子禾说的时候,眼睛里含了些委屈,浅装了一波柔弱。
“叫你逞英雄,都说了我没两步就到宿舍了。”江语嘴上撇清着关系,手已经抵在季子禾的额头上了。
“不是,二位,请问这儿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吗?”池嘉笙看得一出好戏,忍不住调侃道。
“说笑了,池子,走走,吃饭去,你俩再晚点来,都凉透了。”季子禾提着手里的一大袋子东西,送到池嘉笙面前,推着两人往食堂走。
“干锅兔!”季子禾打开塑料盒盖子的一瞬间,江语几乎要尖叫出来。
“专门买的我们之前一起吃过的那家,估摸着你俩吃食堂也吃腻了,改善一下伙食。”季子禾给两人摆好餐具,自己默默拿出另外一个袋子。
“你能吃吗?这个很辣的,你不是还生着病。”江语夹起一坨兔肉尝了一下,果然还是以前的辣味。
“我买了粥,你们吃。”季子禾打开面前的粥,还有一份水煮菜,可怜巴巴的。
“季子禾,真的是有点感人了,我都有点难以下咽了。”池嘉笙边说边往碗里夹菜。
“快拉倒吧你,你难以下咽是因为嘴里塞太多了吧你。”季子禾有够无语的。
江语拿出书包里的保温杯,倒在一个小碗里,推给季子禾。
“拿水把辣的冲掉,想吃就少吃点。”
“不了,我能忍住,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辣了,你们吃就好,本来也是给你们带的。”季子禾只顾喝着面前的粥。
“你这‘出道’之路也挺惨的,和美食算是无缘了。”江语向来认为胃是自己最重要的器官,吃是她人生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她看着季子禾的眼神里全是同情。
“不至于吧,我可不想出道当什么idol,我将来可是要组乐队做音乐的。再说了,idol竞争压力多大啊,你问问你自己,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任‘老公’吗?就你们手上我的黑料,我恐怕是出道即塌房。”
季子禾此刻仿佛人间清醒一般的存在,他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自己梦想。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对我们好点,小心我们变成黑粉。”江语和池嘉笙互相补充着说道。
三人吃完时,食堂的灯都已经关了一大半,收拾了下桌面的垃圾残渣,一看时间,回去只会打扰室友休息,便准备去教室小睡一下。
池嘉笙谢了季子禾今天的大餐,告别两人,走进教室。
江语把季子禾的外套丢给他。“垫着当枕头用吧。”
“呦,还给我洗了。”季子禾接过纸袋,拿出外套时,闻到了一阵经常出现在江语衣服上的洗衣液的香味。
“不然呢,等他捂着变臭啊。”江语坐在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池嘉笙送她的颈枕挂在脖子上。
“大姐,你戴反了吧?”季子禾看着把颈枕从前往后夹在脖子上的江语,提醒她说。
“不懂了吧,这样戴才是正确的,学着点。”
江语一脸傲娇,这可是从网上的冷知识里学来的,她坚信错不了。
季子禾不与她争辩,只等着看笑话。
江语双手交叉,靠在椅子背儿上,睡了。
季子禾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她,直到她呼吸平稳,身体越来越向一个方向倾斜,忽然猛地一下往右倒,季子禾赶忙用手抵着江语倾倒的身体,挪近椅子,肩膀垫在她的脖子下面,直到再次感受到她一张一弛的呼吸,和一起一伏的肩膀。
“就是嘴硬。”
季子禾拿过外套,轻轻搭在江语身上,抱着双臂,轻轻抵着江语的头,闭目养神。
正在做题的池嘉笙突然摸到自己的抽屉里有盒感冒药,想着去拿给季子禾,走到七班后门口,突然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恨不得马上拿手机拍下来,铁证如山,省得两人狡辩。
她心里清楚的很,江语一定是先睡着的那个,她多希望当初江语先喜欢上的是这个,一直等了六年的人。
池嘉笙没吵醒两人,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下“咳咳,你这是趁虚而入呀。to季子禾”,放在门边的书柜上便离开了。
“就是要趁虚而入。”
季子禾心里这么想。
那么多年,江语终于摘掉了心里的屏蔽器,眼睛里终于可以看见其他人,此时不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语早就习惯了午觉只睡十几分钟,平日里她也是带着练习册回去,伴着生活老师叫起床的声音,在别人梳洗的时间睡上一小会儿,然后伴着课前的预备铃着急忙慌地冲进教室,她和陈义晨都这样,所以是迟到罚站的常客了。
江语缓缓睁开眼睛,突然感受到头顶的重量,忽然从这个堆叠的俄罗斯方块儿里抽离,却又在季子禾瘫倒之时,用手接住了下坠的头,轻轻托着。
看着季子禾因为身高差而扭着的腰,江语于心不忍,取下垫在自己脖子下的颈枕,垫在季子禾头和自己肩膀中间,或许这样能睡得舒服一点。
“算我欠你的。”
江语扶着季子禾的额头,顺势用手背感受额头的温度,保持着上半身不动,双手伸长,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摸出两袋秋梨膏,准备一会儿冲给季子禾。
靠在江语肩膀上的季子禾,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江语忙碌寻找的双手,忍不住的笑意挂在脸上,得寸进尺地又往江语身上靠了靠。
预备铃响了,季子禾依依不舍地从江语肩膀上醒来,都不是醒来,只能算是起来。
“沉死了,脑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那么沉。”江语又摆出那副嫌弃的表情,使劲儿锤着自己的右肩膀。
“你怎么知道没有,有很重要的东西好吧。”季子禾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之前你说的那个女生啊?”江语叠着刚刚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套话一般问着季子禾。
季子禾忽然看到书柜上放着,写着自己名字的感冒药。“有我的好朋友池嘉笙。”举着感冒药冲江语挥了挥。
“你可别,陈南桥会杀了你。”江语小心地提醒着季子禾。
“我当然知道,陈南桥是小学同学,我俩关系一直挺好的,毕竟那会儿班上就我俩最受欢迎了,一个弹唱了得一个画功非凡,才子们嘛,总是惺惺相惜。”
季子禾每每吹牛,都能看见江语一脸无语的表情,只是那个白眼今天迟到了。
“快闭嘴吧你,夸别人也得带上自己,我要是有你这么自信,清华北大我都考上了。”江语无语,暗暗怼季子禾。
“我相信你,你能考上。”季子禾拍拍江语的肩膀,不加任何嘲讽地鼓励她。
“谢谢你,下辈子一定。”江语也拍拍季子禾的肩膀,不带一点思考地感谢他。
江语走到饮水机旁,打开饮水机下方的柜门,叠着两个一次性杯子,冲了一杯温热的秋梨膏,递给季子禾。
“趁热。”
“你不会下毒了吧?嫉妒我天籁般的歌喉?”季子禾又开始欠打。
“下了,季‘陵容’,就是要毒哑你,最好永远说不出话来。”江语直接放季子禾桌子上就去厕所洗脸清醒去了。
季子禾捧着温热的两层纸杯,坐在位置上,望着走向厕所的江语。
“还是关心我的嘛。”
温热的秋梨膏顺着喉咙一路温暖到胃,清甜绵软的味道缠绵在口腔里,季子禾好似喝了一杯美酒,有几分脸红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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