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带着冷硬感的铁血味,与长安城中豪门郎君身上的熏香、皂香全然不同。
这味道侵略性极强,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似被这蒸腾而起的味道炙烤着,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尤其是捂着雁守疆的手,被他灼热的呼吸刺得微微颤抖,只觉将要站立不住。
好在安荣及时把华景引走了,听见两人脚步声远去,华书‘腾’地跃开靠住另一侧墙壁。
雁守疆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她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耳朵,一时有些哽住了。
“咳,别多想,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刚刚是,靠得太近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华书脸更红了,缩在那里头都不敢抬。
雁守疆见状也不禁面上发热,脑子一抽语无伦次:“我,我真没有!
就算我喜欢男子,我也是找个你阿兄那样温文尔雅的俊朗书生啊,你,没长开的豆芽菜一般......我......”
这话一出,华书也顾不上脸红了:“你你你,你与阿莫是有些什么大病吧!
怎么都喜欢拿我阿兄打趣?”
旖旎暧昧的气氛被打破,雁守疆总算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脑子也清醒过来。
为了避免再陷入刚刚诡异的气氛里,他没有接话,转而质问道:“方才为何要躲?跟我习武这么见不得人吗?”
华书一慌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是阿兄不许我习武。”
雁守疆不解:“习武强身健体,更可护卫自身,缘何不允?”
这让她如何解释?
“他,他,他觉得,觉得习武是莽夫行径,觉得我们儒家士子应以六艺为主,不可为这些旁门外道耗费精力。”
嗯!
就是这样!
雁守疆疑惑皱眉:“我与令兄虽相交不深,但以其素日行事,并未见有此偏见。”
华书被追问得头皮发麻,只能在坑兄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将军!
你行伍之人,磊落光明,哪里晓得读书人的心眼!
读书人!
瞧着一个个彬彬有礼,翩翩君子的模样,其实门户之见可重了,他们惯会做样子的,看似有礼有节实则都是表面功夫!”
嗯!
就是这样。
此刻被安荣引到华书帐中的华景,陡然间脊背窜上一丝凉意。
华书见雁守疆皱着眉还想再问什么,赶忙制止:“将军,我阿兄肯定在帐中等着了,我先去,咱们明天继续,千万不要说漏嘴。”
落荒而逃。
这些时日的苦训果然有效,华书一路快跑气都不带喘的,在门口顿了一下平复心情,做好表情,掀帘入内。
“咦?阿兄来了?正好,我换了衣咱们拐去市中吃点好的吧,我拔牙这些时日天天都是汤汤水水,羊肉也不让吃,太痛苦了,得犒劳一下。
还有啊,阿兄你以后还是少来军营,旁人总笑我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安荣瞧着她自然的神态都禁不住暗中竖起大拇指。
华景还是有些狐疑:“你方才去了何处?我路上偶遇阿莫姑娘,她说你在雁将军的练功场,我找过去安荣又说你回了帐中,为什么最后你走在我们后面?”
华书解着箭袖,自如道:“嗯?阿兄去雁将军那找我了?方才帮着军侯给将军送东西,送完了将军又让我传个话,所以耽搁了。”
华景闻言放下心来:“挺好的,既来了此处就要好好磨磨性子,不可倚仗身份胡作非为。
循规蹈矩,遵守法令,敬奉上官,才算不堕咱们儒家的君子之风。
你如此懂事,我也放心了,日后自会少来。”
华书背着身一脸尴尬:阿兄我真是对你不住,你的君子之风已经被我败光了,说不得如今在雁守疆眼里,你已经从那个谦谦君子变成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了。
怀着不能白白牺牲兄长名声的想法,华书越发勤奋起来,即使雁守疆没空闲,她也会主动去练功场。
早起练一个时辰的拳脚,白日随轻骑营训练骑射战阵,晚上随雁守疆实战。
虽累了些,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华书已经能在雁守疆手下过上几招了。
她这段时间风雨不歇,朝夕不辍,华景真以为军营训练都是卯时起身亥时结束,见她如此辛苦,一个劲给军营添补吃食,让营中众人对华家的财大气粗有了更深的认识。
‘拔牙’事件后,华书与阿莫的关系也和缓许多,颇有些欢喜冤家的势头。
阿莫捧着碗喝着香浓的鸡汤,忍不住咂舌:“这里头放的是桂圆吧?你家可真舍得。”
华书埋头吃肉,嘟囔道:“你喜欢我让人给你拉一车过来。”
明晃晃的炫富行为,似一把利箭狠狠地扎在了阿莫贫穷的心口,忍不住嘲讽道:“我最近也读了些书,里面有一句是‘为富不仁,为仁不富。
’1你家却这么有钱,可见这儒门的仁义都是装出来的吧?”
华书哽住:“书读得不错,那我不送就是了。”
“......”
巳月已至,天气回暖,华书的军营随训也近尾声。
这日华书习练后满身大汗,回府匆匆泡了个澡,拭着发刚坐到榻边就听见了敲门声。
“阿兄?稍等。”
这个时辰,一般只有华景会找她,她未多想披上件外衣就打开了房门,见到来人时却愣住了。
一月之期将至,华书在营中循规蹈矩毫无错失,周身也并无骄矜之气,恪守军规,谨奉军令,与人为善,还一心向学。
自己训练习武之余,在季尉的提议下小范围地教授诗书礼义,营中众人对他都甚是推崇。
欣慰之余雁守疆也颇为遗憾,他心知这人是不会从军的,且以她的身份,就算从军也是去更有前景的羽林卫,如何也落不到他手下。
这段时日雁守疆实在忙得紧,已两日不曾有空见他,按照安排,明日华书所在小队要守主城楼,而他明日出塞巡视商道,大约一旬后才能回防,届时华书应已离营,恐不得见。
正巧今日雁守疆回府休整,便想着找华书好生道个别,总不算辜负师徒一场。
门一开,雁守疆也愣住了。
眼前人散着发,额间几缕发丝带着湿意贴在脸上,映衬得面上肌肤胜雪,眉乌眸明,红唇似血,鸦羽一样的双睫被月光打在脸上,衣衫虽不凌乱,但纤细白皙的脖颈下,隐隐露出一点凸出的锁骨,一股沐浴后清雅的味道钻入鼻端,让雁守疆莫名地生出一种淫靡之感,不禁呼吸一滞。
“......”
华书瞧见雁守疆视线往下走,立时慌了神。
这段时间她训练辛苦,所以在吃食上一点也没顾忌,虽因训练量大未见长胖,但是身体却接收到了富裕的能量,越发窈窕起来,以至于要好好束胸才能出门。
而此时她刚刚沐浴结束要休息了,自然不曾束胸,若雁守疆细瞧,定会发现端倪。
好在此时夜深,灯烛光线有限,华书急忙往门后一躲:“是雁将军啊,疏失礼了。”
雁守疆被华书露出的细白肌肤晃了神,一时竟觉得她雌雄莫辨起来,此刻不禁暗觉自己可笑:“是我打扰了。”
华书在门后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微微探出点脑袋:“将军可是有事?”
月光下,雁守疆看着她遮遮掩掩的抬眸看他,不知怎么越发尴尬,想着自己深夜到访,终归失了礼数,便又往后退了一步。
“并无要紧事,只是我明日在府中休整半日,就要出发巡防商路了。
听闻驿站已修整完毕,华大人不日就要挪去驿站,恐无再见之期,你我也算师徒一场,总要道个别才是。”
“什么!”
华书一听这话是要赶她走,如何能肯?
一时情急从门后跳了出来,意识到不对,又急忙退了回去:“我,我在营中等你回来啊,季君侯都答应我,许留我在营中了!”
雁守疆眉峰一挑:“孟郎君可是忘了?你是被罚入营随训的,并无军籍。
况且就算你真要参军,令兄也定不会同意的。”
华书越发急了,语速也快了起来:“你管他做甚?我既符合兵将要求,又得季君侯认可,怎么就不能列为正卒?不敢瞒着将军,我有亲人葬身沙场,至今未能寻回尸骨,我来边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驰骋沙场,血战匈奴,且我自幼勤习骑射,若不能保家卫国,当为此生所憾,还望将军成全。”
雁守疆闻听华书之志,心中一阵情绪翻涌,叹口气道:“孟疏,你偶然入了军营,觉得众人策马杀敌好不快活,可实际你还小,不知道战场意味着什么。
你年少才高,又智计在胸,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你,何必蹚这趟浑水呢?”
这话华书自是不认同:“雁将军来边郡时也不过十六,冠军侯初上战场将将十五,如何能以年龄论成败?你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雁守疆顿了片刻,他自知说服自己都难,如何能说服华书?只能冷言拒绝:“孟郎君如有意参军,也请按照规矩来吧,恕雁某不能直接收录,夜深不便继续叨扰,告辞。”
华书见他语气疏远说走就走毫不念旧情,急得不行,但此刻衣衫不整,也不能这么追出去。
雁守疆显然知晓华景不许她参军,不肯得罪,但华书绝不可能就此放弃,否则她这一月的努力岂不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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