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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发现,宛香的一举一动皆酷似十二年前去世的阿云。他明知她事事模仿阿云,其中必定有鬼,却因旧情,无法真正狠下心将人赶出侯府。
当年,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心里始终想着别的男人,甚至苦闷憋屈地替别人养着儿子,他也便渐渐疏远了那对母子,最后将母子俩送出了侯府。
若阿云仍旧活着,他不会意识到自己竟会对一名女子着迷到如此程度。
这些年来,他被这份思念深深地折磨着,却也只能在夜阑人静时,一个人睡在冬院的屋里,守着过往的回忆入睡。
他永远记得洞房之夜时,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和温婉低沉的歌声。
三月春,始见君,飞花忽入春闺里。
妾抚琴,雨丝乱,指上心思君知否。
一声欢,一声悲,曲调难成音难开。
念君恩,盼早归,明月相思窗棂寒。
花景生再次听到阿云在新婚之夜里含着眼泪哼唱的这支曲子,不禁驻足窗下聆听。那一瞬,他以为阿云回来了。
歌声停歇后,花景生便见宛香亭亭立在门前月下,笑着向他福了福身子:“侯爷。”
花景生点头,上前问道:“从哪里学得这支曲子?”
宛香道:“阁里的歌女都得学这支曲子。”
花景生想到早年的天音阁被毁后,便被天一阁趁机收入囊中,依旧作为官府歌舞坊,为宫中培养歌女舞娘。
这样怪异的存在,是先帝特意恩准的。而先帝从来都乐于让江湖门派为自己所用,所以,在尹川毁了天音阁后,对于天一阁突然插手天音阁的举动,先帝不但未怒,反而默许了,并为天一阁这样的江湖杀手门派正了名。
先帝的不按常理出牌,在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谴责此事遭到先帝的压制后,没人再敢多说一句反对不满的话。
花景生是在后来才知晓阿云与天一阁阁主万秋全之间的牵扯的,也知晓新婚之夜的那支曲子,是她唱给万秋全听的。
那时,她便严令禁止她再在府中唱那支曲子。
今夜,他却从宛香嘴里再次听到了。
而他更没想到,万秋全竟然会让天音阁的歌女都学这支曲子。
他本已放下了过往的恩怨,可宛香的出现,似乎又勾起了他心底的妒火。
花景生将宛香扯进屋内,和善可亲地笑问:“是万阁主派你来的?”
宛香柔柔弱弱地道:“妾是江宁府尹明大人送进宫的,因皇上说妾有几分似您已逝的爱妾的风韵,便做主将妾送给了侯爷。”
“明逢礼明少卿?”花景生蹙眉,似乎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总觉得天一阁与明逢礼该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他心里思虑重重,好容易寻到了一线脉络,宛香却抬手抚上他的胸口,软语轻声地道:“侯爷,今夜您既然来了,就让妾伺候您吧!”
花景生只觉灯影下的人像极了阿云。
他目光疑惑又迷离地盯着宛香带着浅浅梨涡的脸蛋,想到阿云笑起来,脸颊两旁的梨涡也是如此好看,竟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了宛香的脸颊,急切地吻了上去。
宛香眼中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却又渐渐迷失在了花景生摘花取蕊的情场老手手里。
花景生多年未近女色,如今遇上与阿云极度相似的人,被她一番言语诱惑,如同蛟龙入海,依旧能搅风弄雨。
明逢礼从天音阁收到宛香传递过来的信息,神色十分欢愉,对戴着面具的花和奚道:“忠义侯风流本色不减当年啊!宛香既已攻破了忠义侯的心理防线,万阁主的计划也成功启动,那么,平清王那边就得劳烦天一阁了。”
面具下看不到花和奚的脸,只听得一丝涩涩的声音从冰冷的面具后传出。
“这既然是阁主与你之间的交易,我不插手。”
明逢礼道:“你们万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与我谈这笔交易时,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我如今可寻不到你们阁主的踪迹。所以,这事还是得花尊者出面才行。”
花和奚推辞不过,只道:“我让手底下的一名使者去办。”
明逢礼显然有些不高兴了:“那个黄衣小姑娘?”
“怎么?”花和奚语气里露出几分不快来,“大人瞧不上我手下的人?”
明逢礼道:“只要能办成此事便成。”
祁门位于祁连山脉的大雪山处,这里山连山,岭连岭,群山蜿蜒相接,宛若一幅千山万岭的海洋图,绵延望不到边际。
山外虽是暖阳高照,可进了雪山里,便是大雪飘霜、寒风刺骨。
山岭间,行走困难,车辆马匹前进不得,王凌燕一行人只得弃了马匹,冒着滚滚风雪浩浩汤汤地穿山越岭。
吴曼如养尊处优惯了,出门也未曾遭过这般罪。而她又非习武之人,身子早已扛不住这里的寒风冷雪。明逢礼虽遣了十名府兵做寻常装扮跟随着她,一路上也时刻照应着她,可在听到趴在一名府兵背上的沈沁哭哭啼啼的声音时,她心里更是苦闷。
“不准哭!再哭把你扔在这里!”
哪知沈沁却哭得更厉害了:“我要爹——”
沈姜在前头听到哭声,又折了回来,沈沁见了他,又哭着道:“生姜叔叔,我冷……我要爹……”
拿沈沁做筹码,沈姜心里其实并不赞同。可为今之计,也只有沈沁能换回祁兴,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了这些日子的苦。
前来的途中,沈沁都是明逢礼的人看管着,并不让他与王凌燕接触。好在明逢礼的人并未为难她,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可是,进了雪山,一个才满四岁的孩子,又如何熬得住这样的大风大雪?
沈姜走到背着沈沁的那名府兵跟前,声音冷冷地道:“把她给我。”
吴曼如见状,忙上前劝道:“沈郎,不可感情用事。你若对她生了恻隐之心,后面的交易便有些困难了,祁堂主的命……”
沈姜不为所动:“孰轻孰重,我懂得拿捏——来,到叔叔这里来。”他也不等吴曼如再多说什么,伸手便将沈沁从那府兵背后抱了过来。
吴曼如气得咬牙跺脚,却也只能忿忿不平地跟了上去。
王凌燕在前头见沈姜抱回了沈沁,小跑了几步,看到沈沁冻得通红的脸蛋,心里倒是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情。
她与沈砚虽不如从前,但是,对沈沁,她却做不到绝情狠辣。
王凌燕抬手想要摸摸沈沁的脸蛋,沈沁却扭过脑袋躲开了她的手掌,将整个脑袋埋在沈姜怀里,奶声奶气地说着:“我不喜欢你,是你抢走了生姜叔叔,叔叔是姑姑的。”
王凌燕无法与小孩子一般见识,收回手,笑着对沈姜说了一句:“看来,我不招孩子喜欢。”
沈姜笑道:“若是你做了孩子他娘,就有孩子喜欢你了。”
王凌燕瞋他一眼:“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考虑到沈沁在怀里,有些话不便当着孩子的面说,沈姜也便没有回答王凌燕的话,而是正色道:“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王凌燕却疑惑地问了一句:“沈砚与祁兴并无深仇大恨,他为何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沈姜眺望着雪茫茫的山岭,沉声道:“因果相连,相信不久就会有答案了。”
穿越了大雪山,山脚下不远处便是一座普通安静的小村庄,村庄入口的石牌坊上刻着苍劲有力的“祁”字。
这里便是祁门所在。
王凌燕只知祁门藏于祁连雪山处,门人庞大,却不知所谓的“祁门”,竟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村落。
世人眼中的祁门人士着统一服饰,行动规整有序,一心以为祁门定然是个威严大气的门派。而当那些人真正进入了祁连山,目睹了祁门的真面貌后,也多如王凌燕一般目瞪口呆。
对外人,祁门抱着极强的警惕心,村落入口守备森严。王凌燕掏出祁兴留给她的堂主令,那些人见后立即放行。
王凌燕问:“你们堂主遭人劫持,性命堪危,贼人这两日会赴约前来交换人质,你们尽管放行,不得为难。祁堂主的命,我们会救回来!”
守门的祁门白衣客纷纷点首:“是!我们为您一行人在村中安排住处。”
王凌燕抱拳:“有劳了。”
村庄里的人家与普通人家无甚分别,他们不穿祁门服饰,却的的确确都是被收养救济的祁门人,每一个人都被冠以“祁”姓。
这些人如同寻常百姓一样,耕地织布、养蜂酿蜜、养儿育女……过着平常人家的生活;而那些习得一身武艺的村人便担任着守护祁门的重任,身上的白色服饰是他们的骄傲与信仰。
王凌燕想起祁兴讲过的有关祁门老门主的故事,在此处随意逛了一圈后,不由发出一声感慨:“原来这里便是祁门老门主的家乡啊!”
祁门虽是江湖门派,却远离了江湖的一切恩怨是非,让人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家乡。
饭菜飘香、夫妻恩爱、母慈儿孝……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向往。
黄昏日落时分,沈姜在积雪半消的田间找到王凌燕时,只见她一个人坐在田埂外的草棚里发呆。
“燕子。”沈姜走进草棚,便在她身边的枯草上坐下了,“用完饭便不见你的人,怎么来了这里?”
王凌燕指了指天边的晚霞,笑道:“这里的晚霞是我见过最美的晚霞。”
霞光落在她眉间、发梢,她嘴角浅浅的笑靥在红彤彤的霞光里晕开,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沈姜抬手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笑问:“你喜欢这里?”
王凌燕似乎被问住了一般,眉心纠结在一处,喃喃着:“说不清……我应该是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
沈姜揽过她的肩,道:“我们日后便在此处归隐,如何?”
王凌燕道:“这里只收留孤儿。”
沈姜亲咬她的耳朵,低低地笑道:“你我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你可是先帝钦点的太子,事成之后,更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君临天下,美人如云……”
王凌燕拼命躲着沈姜的嘴唇,不防他突然将她推倒在草地上,黑漆漆的双目里放出摄人心魂的冷光。
“我不要这天下,只要你。”沈姜声音冷涩,又有些恼意,“燕子,别再说这些气我伤我的话。”
王凌燕吞了口苦水,点了点头。
沈姜也因此欢喜起来,俯身正要去亲她,却听到草棚外传来一道清冷酸涩的声音。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王凌燕羞窘万分,伸手要推开沈姜,沈姜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缓缓走进草棚的人。
“你用这样冷冰冰的眼神看我,看来药老说得没错,你恢复了,小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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